娜姐哈哈大笑:我卖过了,不过魔鬼他老人家太抠门,我一着急,就卖给上帝了。
润二眨巴眨巴眼没明白。
不过我们可都听明白了。娜姐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用雪茄的话说,她如沥火之凤涅磐重生。
上帝造就不出你这双手。润二认真地摇头。
娜姐淡淡地说:我说的上帝跟你说的上帝不是一个人。我说的上帝是我割肉剔骨时陪在我旁边练琴的人。
这下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扯着嗓子仰天狂吼:娜姐!我爱你!
全场哗然,然后尖叫四起。
嘿嘿。娜姐往我这看了一眼,手在弦上一扫,就如同马匹扬起了前踢吸溜溜一声嘶鸣,震彻天地,昂扬持续了有几分钟,才跟着千军踏至。
再无其他声响,再无其他动静。所有作为背景的乐器和人声都静了下来,象装了消音器。只为了让这两把魔音攀升,盘旋,充满变化地纠缠不休。一会风雨不透,一会又大开大阖。高亢上去几不可闻,低伏下来又俯手可拾。这才是高手过招,这才是棋逢对手。
从来没这样听过音乐之间的嘶咬,电频刺激出的声之媾和,缠绕,缠绕,疯狂地甩开再缠绕。再然后就可以摧毁一切……
润二弹得兴起,踢开椅子半站了起来,一只腿大力地踩着地板打颤,甩汗如雨,面露狂喜,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娜姐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脸,只低头急弹。我今日才知道她不光会无影脚,还有一双无影手。快到简直看不清动作,出神入化,鬼斧天工。就象是胡一刀和无尘道长的对决,以快比快,让现场所有的人视觉听觉感觉都全方位激情万丈,淋漓尽致。
我凝目观望,全神贯注。一时间恍惚觉得,吉他在她的胯上好象变成了她的性器,仰冲俯低,只要轻轻一摆,就有如跨越性别无间道的神柢,集杀伤力和治疗力于一身。让人只想膜拜,只想哭泣。
到了最后,我觉得自己身上的弦也已经快要崩溃了。估计其他人也跟我一样,一个个都象憋了5个钟头的尿,到了咬牙切齿忍无可忍的地步。
所以,等娜姐把手上拿来当效果器用的钢套一甩,大喊一声:我不带套也要弹得让你们都射出来!的时候,这种双关语一出,所有的人就都尖叫狂呼着疯了。有人往台上扔胸衣,阿达拣起来,挂在自己的麦克风上。
我手拽上自己的胸口,已经顾不得管别人了,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下面,更是胀得不行,只想喷涌,只想勃发,只想聊发少年狂。
两道速力的弦乐仍竞逐着,把众人全扎扎实实地捆成粽子,扔进沸腾的水里,任由挣扎。再然后背景音乐跟上来了,明明只有几件乐器,为什么却好象是十几架超音速巨机从头顶划过,甚至能同时感觉到风和静止。能感觉到翼和舞动……能感觉到光和黑暗。
粽子们被煮散了,全滚成一锅粥了。有人扑过来,抱住我,按住我的头,捏住我的喉咙,让我伸出舌头和另一条舌头吮吸在一起。我要炸了。浓郁的香水味和汗味紧裹着嗅觉。除此之外就是浑身上下不知道被几双手摸着。跟节奏一样快,有力,让人疯狂。我重重地回应着,揽住这个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象浑身着了火,只想宣泄,不想其他。等意识回来,一只手伸进了裤子里,同时肉身贴紧,我才明白这是个女人。第一反应,她是雪茄。但推开来,才发现不是。是一个陌生的女孩,眼神狂乱,嘴唇湿润。
没有来得及看清她的脸,也没有来得及寻找雪茄在哪,我直觉地奋力向前,我想离开这,我想找到出口。挤开躁乱的人群,挤开无数双互摸的手,也有一些摸到我身上的,这是一个被巫术咒住的世界。人变成了兽,只想把内心最欲望的东西释放出来。
猛然地有一样东西从台下向台上甩去,看到的人都不禁惊呼,没人有反应。太快了,以至于连娜姐都避无可避。可从斜侧的黑暗里有个人影扑出来的更快,迎着就一挡手,一把把娜姐推到了地上。乐声嘎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是个可乐瓶子。在不算远的距离中扔出去,力道惊人。老猴的手破了,鲜血迸出。吉他的电音余声还在颤着,麦克风倒了,冲着大喇叭就跟它发出一记刀子般扎人的尖鸣。
几乎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我看到了那只扔瓶子的手。不加思索地推开前面已经呆住的身躯们,我几步向前,窜上台,横插而过,象踩足了油门的飞车,也象一道无法控制的闪电,完全没有思想地纵身鱼跃,看准了那小子的位置往台下猛扑。
第一百零三章
我抓着他就势一滚,周围的人惊叫着让开一片空。我们就象两只轧上的陀螺,扭打在一起。制住了他,落拳猛砸。没几下,抬起来的手腕就被人捏住了。
我扭头,对上一双眼睛,气势挺冲,脸很年轻,口气倒老道:你手太重了。
我怔了怔,冷静下来了,甩开他的手,站起,把腿让开,拎起那小子帮他拍拍土:你伤着我哥们了。你那瓶子是故意砸上去的吧?你想干吗?想找菜?
那小子给我拍得有点不自在,不自觉地往旁边瞄了一眼。我不用看,就知道是穷少的位置。哼了一声,撒开他,正打算过去理论。
忽然有人一头撞了过来,两只手环住了我的脖子那么地跳:炮哥!
小哲!
我刚想把他拉开,旁边就有人不乐意了。不耐烦地喊:哎!我还没死呢!
小哲松开我,往发声处抬腿就是一脚,被一记单掌手刀给格住了。
嘿嘿。我笑,甭问,刚抓我手腕的这个小子就是那专灭林肯爬客。
你怎么来的?我和小哲同时互问。
我跟他来的,那边那骚包邀了他。小哲笑指着穷少那边:我就顺便过来瞻仰瞻仰老前辈的风采。你呢?
我往台上一扛大拇指:那是我们老大。
你老大不是我吗?小哲老脸皮厚的。
刚想说点什么,阿达站在台边上冲我拍手,然后窝了窝。我点点头,没看小哲地往前走,只拿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就过去了。一边握住阿达伸出来的一只手,一边在台沿单掌一撑,就跃了上去。
娜姐没事吧?我问娜姐。台上倒下来的东西已经被扶起来了。有人正在把碎玻璃扫掉。
他没事就行。娜姐看着老猴。老猴的胳膊上已经扎上了一条手绢,面无表情地说:没事。
他又站回台侧旁边的位置去了。我自然跟过去,和他站一块,顺便问问伤得怎么样。
娜姐凑到麦前,吹了吹试音。台下就安静下来,都看着他们。她冲一直呆看着的润二点点头:继续吧。
润二大概有点意外,然后摆了摆手,只说:你不用套,我也不用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愣了,他不用那他弹什么呀。就看见他从另外一边的角落里抄出一把琴来。
娜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台下有极少的人喊了出来:比古典的了!这小鬼子要玩鲁特琴。
这次没等娜姐说什么,老边倒站起来了,抱着手说:我也有把琴,咱们较较吧。
老边打了个手机,只一会,一个司机模样的小子就从外面给老边拿进一把琴来。圆滚滚的,带个把手。
如果说润二的琴长得象个梨,老边的琴就长得象个苹果。
这下台下沸腾了,我听到前排有人激动地嚷嚷:太棒了!中阮对鲁特琴,今真开眼了。
老猴的手仍不住地往外洇血。娜姐腾出空来,过来跟我说,她包里有点外伤药。我应了,自拽着老猴去准备室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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