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心脏里心脏外都是你?
过了几秒,夏炎往前迈进一步,吸了一口心脏里的凉风,哑声问:“我刚抽烟了,你能闻出来是什么烟吗?你以前抽过的。”
陆周瑜稍往前凑了凑,鼻翼耸动,但就那么一下,又撤回去,“不能。”
果然,他闻不出来,也不记得。不记得最早是他在山上买了一盒红旗渠,邀请自己抽一根试试。
夏炎的手在兜里,反复地把烟盒掀开又盖上,机械重复多遍以后,看到陆周瑜的眉头动了动,似乎对这个莫名的问题感到不解,也对这无声的对峙感到疲累。
但他教养良好地没有转身走人,甚至温声问:“怎么了?”
明明刚下定决心做一只缩头乌龟,夏炎却觉得陆周瑜一举一动都像拿着根带叶子的小树枝,在他面前晃啊晃地哄他出来。
算了,愿者上钩。
夏炎掐着指头说:“我们试试吧。”
视线里,陆周瑜的眉梢一跳,如同听到什么玩笑,“什么?”
“那天接吻你感觉怎么样?”夏炎觉得自己的声音甚至在发颤,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说:“应该还不错吧,毕竟都把我嘴咬烂了。”
陆周瑜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夏炎也对视回去,“你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回英国?这一个月,我们试试吧。”
总算说出来了,哪怕现在的氛围如此诡异,他仍感觉到如释重负,心脏不再剧烈跳动,但像咧开了个口子,大风无休止地刮进来,急需什么填补上。
而和他对话的那个人,却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反问:“试什么?”
“试什么?”夏炎咀嚼着这个问句,忽然觉得好笑,于是放松下来,耸了耸肩,“都可以啊,任何成年人能做的。”
“哦。”陆周瑜好像总算提起兴趣一般,勾着嘴笑了一下,“你想跟我睡觉啊?”
一个被冲昏头脑的人,不再会把遥远的事实放在眼里,只会为一点即将得手的甜头汲汲以求。
夏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他脱口而出:“也可以这么说。”
陆周瑜看着夏炎,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衡量什么似的。终于,嘴唇动了动,与此同时,他搁置在架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夏炎下意识地扫过去一眼,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本地号码,而陆周瑜却没有要接的意思,指尖按上挂断键。
在他说话之前,铃声又响起来,还是那串号码。他仍然不接通,也不再挂断,就任凭铃声孤零零地响。
“你接,我先出去。”
夏炎拿起他的手机递过去,突然就不再着急要个结果。他那颗绷紧的心房因为这一段插曲,稍稍有了点呼吸的空隙。
陆周瑜接过手机,偏了偏头,两个人几乎面对面,嘴唇离得很近,但谁都不再说话。
铃声第三遍响起,看来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夏炎侧开脸,一手按上陆周瑜的左肩膀,凑近他的耳朵,“虽然你欠了我一次,但这个事儿,还是征询你的意见。”
说完,他越过陆周瑜往外走,路过门口的架子时,把那枚打火机攥进手心。
“你考虑好了带着答案来找我换。”
第15章 巧合
来电显示的这串十一位电话号码,自陆周瑜记事起就一直沿用至今,只不过备注在十几年间变更多次。
最早是爸爸,青春期时改为爸,又过了几年改成大名陆文渊,前几年拉黑删除过,再后来就一直是一串无名号码。
陆周瑜回海城后才重新启用国内号码,陆文渊既然打到这上面,是已经知道他回来了。
窗户没关,他闲闲地走过去,倚在窗台上,在铃声再次断掉之前,按下接通键。
接通之后是几秒的空白,陆周瑜不说话,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从窗户扣上摘掉一根金色头发,举起来对着太阳看。
静了片刻,陆文渊先问:“回来了?”
“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周。”
“怎么不说一声,你那个展览等我有时间就去……”
陆周瑜松开手,那根头发晃悠悠地被风刮走,他打断陆文渊:“打电话什么事?”
陆文渊稍顿,切入正题道:“江沨的父亲去世了。”
陆周瑜一怔,“什么时候?”
“昨晚。”
江沨是他的中学同学,两家之间曾有生意往来,很小的时候就相识,因此关系不错。
前些年,江沨的爸爸江怀生因行贿伪造工程资质,造成了重大工程事故,获刑二十年。
陆周瑜在新闻上见到过他自杀未遂的消息,但当时身在国外,信息不通,也不好直接问江沨,便没有跟进。
陆文渊继续说:“我几天后才能回海城,你有空的话去帮帮他。”
“嗯。”陆周瑜说:“玥玥呢?”
“你阿姨把她接回家了,”陆文渊迟疑了一下,“回家住吧,玥玥想你了。”
“我还有事,先这样。”不待陆文渊再说什么,陆周瑜挂断电话。
他又给江沨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大概率在忙,于是发微信问他在现在哪个医院。
陆周瑜收起手机,因陆文渊的话感到无处发泄的烦闷,摸出烟盒想抽根烟,倒出来一支后又想到打火机被夏炎拿走了,拿走前说让他“拿着答案来换”。
打火机不重要,到处都能买到,但他想要的答案并不能随便给出,且没有正确选项。
抽不成烟,心中的烦闷感更甚,但又不想再出去应酬,陆周瑜从窗口探出身子,向下看了看,两层楼不算很高,他思考着跳下去的可行性。又想到推门进来时看到夏炎头挂在窗户上的场景,不禁失笑了两声。
此时手机再次响起,陆周瑜拿起来看,同样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接通后放到耳边,听到小女孩清脆地叫了声“哥哥”。
“嗯。”
“爸爸说你回来啦,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呀?”
陆周瑜放轻声音对她说:“哥哥工作很忙。”
电话那边失落地说“好吧”,又说自己放假了,可以随时去找她玩。
“好,”陆周瑜问她:“今天见江沨哥哥了吗?”
“你说江爸爸吗?没有哦。”
陆周瑜听到电话里有一道女声喊“玥玥,来吃饭”便没有纠正她的称呼,道别后挂了电话。
玥玥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去年在幼儿园差点被人绑架,原因不明,她因惊吓忘记了绑匪的样子。
陆文渊担心她继续在海城不安全,思来想去,决定在找到凶手前托付给江沨。
江沨那时因一个案子暂住在春城,陆周瑜觉得十分麻烦他,江沨说不麻烦,自己正好要在春城长住,找一个人,可以顺便帮忙监护。玥玥的亲妈于文霁时常过去探望。
午饭时,陆周瑜趁展厅人流分散,从正门走了出去。江沨回短信说江怀生的情况特殊,医院不允许非亲属进入,发来郊外一处墓园的地址,三天后举行葬礼。
三天后,陆周瑜回了一趟家,接上玥玥,一同去参加江怀生的葬礼。
江沨黑发黑衣站在入口处,十分挺拔英俊,看不出像在参加葬礼,走近后能看到他眼下有淡淡的青,似乎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跟他们打过招呼,又匆匆去接待其他宾客。
玥玥拉着陆周瑜的手突然紧了紧,“哥哥,那个是我们班的江老师!”
陆周瑜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江沨的弟弟江晚。
江沨当初留在春城,就是为了找他这个失踪七年的弟弟,他在一起春城的案件照片里,见到一个跟江晚有点像的身影,于是坚持留下,没想到真的被他找到了。
而且很巧的是,江晚在春城当老师,正好教玥玥的班级。
玥玥拉着他走过去,跟江晚打招呼。
陆周瑜说:“这么久不见,小晚已经变成江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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