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问:“大夫,换肺是不是要去市里的大医院?”
医生有些诧异,抬头:“小伙子,你的孝心我理解,但我说实话,你奶奶这个年纪,不说等合适的肺源就遥遥无期,就算等到了,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手术了。”
方黎又问:“大夫,那怎么办?”
医生说:“让老太太回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小伙子,人老了,都会走到那一天的。”
从医院出来,方黎忍不住哭了。
虽然方奶奶从来都没叫过他阿黎,甚至从小到大,大概都不曾真楠枫正的认识他这个孙子,只把他当做死去的方辉伍。
但方黎确实是方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小时候他发高烧,方奶奶给他打了一夜的蒲扇。
“你去看着阿婆,别管我..!”
秦卫东抬起袖子,给他擦眼泪:“阿婆在车上,没事。”
“我不想让阿婆离开我..”
方黎扁着嘴,伸手搂上秦卫东的脖子,埋着泪水哭湿的小脸,眼泪全掉在秦卫东的脖颈里。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一切不满的事情秦卫东都会有所回应,但这件事..秦卫东搂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背,沉默着。
方黎哭着,他心里知道这件事秦卫东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但秦卫东不回答他,他就是焦急,越急越难受,哭的开始抽着急喘。
秦卫东顺着方黎搂住他的姿势,将方黎从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抱了起来。
他们两个男人这样亲密,门口进出的人有的往这边看。
秦卫东不在意那些目光,抱着方黎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顺着方黎哭颤的背:“方黎,阿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每个人都是。”
“每、每个人都是?”方黎抽噎着,更难受了:“那你也是?秦卫东,你也会像阿婆一样,总有一天会离开我?”
只是光想着这个可能,方黎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敲碎了那样疼,疼得他不能忍受,他张开嘴,狠狠咬上秦卫东的耳朵:“秦卫东!你休想离开我,你听到了没有!你欠我的!”
秦卫东说:“我不会离开你。”
方黎的舌尖尝到一丝腥甜味儿,才发现他没有注意力道,把秦卫东的耳朵咬出了血珠。
方黎舔了一下,迟来的良心发现:“咬重你了..出血了..”
秦卫东没在乎那点血,问他:“我去哪儿你都跟着我?”
方黎点头:“那当然呀。”
“如果我跟你爸,要你选一个呢?”
方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被问的一愣,思索着:“要选啊..?”
秦卫东说:“嗯,要选,你怎么办?”
方黎抽搭几下,认真地想了一想,想通了,说:“那、那选你吧..我爸不止只有我一个儿子,以后说不定他一分钱也不会留给我花,可你只有我,你舍得给我花钱,再说..再说我的钱都在你那儿。”
秦卫东停顿了一会,他吸了一口气敛神屏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这样?”
方黎点点头,又补充说:“不过你以后要是生了儿子,可不能不要我!毕竟我也是要生儿子的,如果你不要我,至少也得先把我的钱还给我..”
秦卫东的面色愈发不好看了,他冷冷扔下一句:“你能生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啊最近工作出差中有点忙!卑微打工中!
呜呜谢谢喜欢的宝贝们!!
谢谢你们的每个留言!很多次怀疑这种类型、风格的文行不行,会不会有人喜欢,谢谢你们给我肯定和动力!!
秦卫东最后那句话,方小黎现在个傻孩子还没懂,不过以后能方小黎「没儿子」了,他就会懂了!
喜欢的宝子们给刀刀留个言呀——
感激不尽!!啵啵!!
第4章
除夕
方黎嘴里没肉,恼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妈的这男人真够狠心的,就去东屋
大年三十,方宏庆带着新娶的小老婆回来了,年轻俏丽的女人画着浓浓眼影,身材因为刚刚生产还没恢复好,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的小儿子。
方黎的母亲李文玲也跟着从别克车的后座下来,她点了根儿烟抽着,不愿意踏进这个乡下屋子。
方黎叫了一声:“妈。”
李文玲吐了口烟,也没看方黎,朝年轻女人不善地暼了一眼:“别叫我妈,你要换妈了,你的新妈在那儿呢!”
方宏庆骂道:“大过年的别他妈瞎吵吵!你这个臭婊-子到底输了我多少钱,等着我过完年跟你算账!”
李文玲登时恼了,跟方宏庆在院子里就互相指着鼻子咒骂起来。
这种场面方黎早就司空见惯,他绕到别克车后面,秦卫东正在从后备箱里卸年货。
方宏庆这次回来带的东西比往年少,只有几箱水果和市里店铺的烧鸡烧鹅,秦卫东垒了几箱搬着,方黎探头进去,还看见十几挂风干好的腊肠:“好香呀,我饿了,秦卫东。”
乡下地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么多肉吃,秦卫东示意他拎起一条,俩人拿着东西往后院的小厨房走。
厨房里,秦卫东在灶台上切着腊肠,方黎伸手拿着,不一会就吃了七八片,再要拿时,秦卫东用眼神制止了他:“够了,这些盐多,一会你吃多了胃里不消化。”
“好不容易才有腊肉吃,我要多吃几片。”
方黎才不听他的,绕开他的手,捡起案板上切好的腊肠放进嘴巴里,秦卫东放下刀,方黎的腊肠咬了一口还没嚼,就让秦卫东从嘴巴里截胡了。
不仅是没吃的那半截,连已经咬进嘴里那小半块儿腊肠也让秦卫东伸着两根指头撑起臼齿,从湿漉漉的嘴里拿出来了。
“去把碗筷摆了,叫阿婆出来吃饭。”
方黎嘴里没肉,恼地瞪了秦卫东一眼,妈的这男人真够狠心的,就去东屋找他奶了。
很快地,方宏庆开车回家的消息就在镇子上里传开了。
讨要薪资的工人聚集在家门口,方宏庆招呼着大家,说他在徐溪打着个矿,现在资金都压着新进的设备上。
所以才发不了工资,但他承诺不会欠大家一分工钱,等年后还要接大家一块去新矿上干活。
工人不信,高声喊着要他现在就发钱。
方宏庆站在凳子上,从皮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沓红包,发给工人,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百元红票子,方宏庆一边发着,一边说耽误大家过年了,等年初五开工,他再给大家每个人补发两千块钱的大红包。
工人们听见再等六天就能补两千,说什么的都有,带头的杨师傅和几个工人一商量,让方宏庆给每个人打了张欠款两万二千工钱的欠条做担保,都弄完了,太阳都快落山,工人们拿着有方宏庆白字黑字摁手印的欠条才算是回去了。
方黎算了一笔账:“又是一万多出去了,你说我爸这么大手笔,是不是真在徐溪打着矿了?”
秦卫东刷着碗,不置可否。
方黎又问:“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跟着我爸干了?”
秦卫东没点头,但也没摇头。
方黎瞪眼:“那你为什么不实话告诉我?”他照着秦卫东腰腹处薄薄的软肉拧着掐了一圈:“你现在都敢瞒着我心里藏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
方黎下手没个轻重,秦卫东皱了下眉,低头看掐他的那双手手指纤长又白嫩,忍了。
“我不确定,但这半年无论是公账还是私账都对不上,你爸之前开除了李会计,他跟我说你爸拿着账上的钱去赌石。”
“赌石是什么?”
冬天的水池冷,方黎说着说着就跟秦卫东站在一块了,水管冲灌下来的冷水溅到方黎外面的棉袄上,秦卫东说:“你站远点儿。”
“我站远点儿听不见你讲什么啊,你跟我说赌石是什么嘛。”
方黎催促他,绕到了水池对面去,等着听秦卫东说。
“就是赌博,赌的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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