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伤痕隐隐有裂开的迹象,这次倒不是演的,要是刚才单末还不肯松手,恐怕他要再去一次急救室了。
单末问,“……你……你怎么过来了?”
那言语里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见到他。
缓了几秒,江崇州才抬起头佯装无事的轻笑道,“今天是除夕夜,我说过会以后陪你一起过节的,以后,我也会一直都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了。”
听见他的话,单末的神色微微发怔。
他逐渐开始忘记过去“阿州”给他的那些承诺了,现在却再次被江崇州提起,那时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节日,只知道过一天算一天,男人给他解释的时候,便随口给了他这句承诺的话。
这种类型的话,江崇州说过很多。
除此以外,男人在对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总是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他,无论何时何地,脸上都带了浅淡的笑意,看起来总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模样。
若不是发觉男人受了伤,他恐怕还真的以为他的“阿州”回来了。
他的脑海里,早就将江崇州和阿州归类为了两个不同的人。
单末往后退了两步,和江崇州保持了适当的距离,道,“……你现在应该去陪,你的家人。”
林路和他说过,春节是家人团聚在一起的节日,江崇州没必要过来找他。
江崇州道,“你就是我的家人。”
“……”
这种话,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动。
单末却只感觉心脏并没有太大的跳动频率,他似乎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有任何情绪波动了。
若是他以前听见了男人对他说这句话,也许他会高兴许多天,甚至连睡觉之前脑海里都在回想这件事。
单末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神色,道,“这种话,以后不用再对我说了,你也说过,舒宁是你的家人。”
“……”江崇州一时语塞,他大抵没想到,单末其实也很能言善道。
他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心口传出来一阵撕疼,扶住了门框才堪堪站稳身体,见他这副模样,单末不会再神色紧张的走上前来询问他了。
分明连他喝醉了酒,单末都会满脸心疼的将他搀扶到沙发上坐好,然后再去厨房里给他熬一碗醒酒汤,仔细的喂他喝完,免得明早醒来他会头痛。
回想起来,单末以前倒真是将他照顾的面面俱到。
过去确实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尽管他后来后悔过无数次,却也不能改变过程,他岔开了这个话题,道,“今天外面都挺热闹的,你想放烟花吗?我买了一些过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种。”
“……”
“店主一直推荐这一款,他说点燃后会很好看,你想看看吗?”江崇州手里拿着一支火红色的炮竹,强忍着刚才那阵疼痛,脸上满是讨好的神色。
单末道,“……不用了。”
男人脸上讨好的笑意僵住了,又换了另一个话题,道,“既然你不想放烟花,我还带了孔明灯过来。”
单末回道,“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
男人顺势拿了半截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半张脸,还开玩笑的打趣道,“这样就能满足你的要求了。”
“……”
单末的眼眸微沉,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赶不走江崇州了。
他不喜欢与人争执,也总是习惯了接受最坏的结果。
江崇州早就让人在门口摆放好了礼花,他后来摸清了一些关于单末的喜好,单末喜欢的东西很简单,轻而易举就能够办到了。
他点燃了礼花,“砰”的一声划过夜空,黑暗里亮起了五彩斑斓的光,美丽又绚烂,只停留了不到几秒的时间便消失殆尽,被另外一簇新的烟火给取代。
房门是打开了,单末微仰起了头,看了一眼,烟火依旧很美丽,只是他再也没有了当初和林路一起走出巷子外,看见远处燃起烟火时的喜悦了。
江崇州邀功似的对他开口道,“你喜欢吗?”
单末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他的感觉如何,极少有人在意,就算过问了,最后也不会遵循他的想法,他能感觉到江崇州如今对他的示好,可他很难再当一次傻子了。
江崇州又道,“明天会出太阳,我陪你出去逛逛吧?”
“……”
“你现在想喝豆浆吗?我去买两杯回来。”
“……”
“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吃团年饭,我明天买些菜回来,做饭给你吃吧。”
单末摇了摇头。
他现在感觉自己很疲倦,好似又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回顾了一遍,他也不太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是真实的,还是一场虚幻的景象,他很累。
他不想再搅进和江崇州的是非里了,他现在大概算是撇清了关系。
尽管一个人自说自话,江崇州却也乐此不疲。
夜里很识趣的打了地铺,安静如无物,单末也想当对方没有存在感,可这么大一个活人总是在身边绕来绕去,实在很难让人忽略。
清晨,江崇州便在不算宽敞的厨房里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因为是新年的第一天,他还给单末包了个喜气的红包。
本来是一件很值得人愉快的事情,单末却是回了他一句,“我没有,可以还给你的东西了。”
他这副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以男人锱铢必较的性格,他确实没有能偿还对方的能力,他这间房租的不贵,一年的房租加起来可能还抵不上男人递给他这封红包厚实。
江崇州笑了笑,试图缓解尴尬,道,“这是我送给你的,不用你还,我之前住在你那里也挺麻烦你的。”
见单末还是不收,他只能将红包放在了桌子上,道,“就当是我住在这里的生活费也行。”
单末还是没有动静。
他现在,居然连个礼物都送不出去了。
包括他后来给单末送过大大小小的礼物,似乎没有一样是被单末收下的。
江崇州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上赶着要给人送东西,却还被原封不动打回来的。
江崇州在饭桌上又提了一句,“林路结婚了,你知道吗?”
单末手里的动作顿住了。
江崇州道,“仲言凯和他在国外结了婚,没有请别人,我也是醒过来以后知道的,他们现在去度蜜月了。”
“……”
单末是知道林路的,若是林路真的喜欢仲言凯,当初就不会带着他一起离开H市了。
“仲言凯把林路看管的太严了,我也想过带你去见见他,但是……”
“……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崇州没敢说,林路是自杀过一次被抢救回来了,才和仲言凯成的婚,具体他也不太清楚,仲言凯这几年身边也没有过外人,听说在念高中的时候和林路关系还不错,也不知道怎么就闹成了现在这样,看起来,仲言凯应该是喜欢林路的,却是非要折了对方的羽翼,让对方变得只能在自己的庇佑下才能生存。
江崇州回道,“我这段时间都在医院,很少听说有关于他们的事。”
“……”
不聊林路后,单末又不理他了。
江崇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找点什么新鲜话题,废话说了不少,半天都没有等到单末给他的回应。
到了晚上,他正在浴室里清洗,然后唤了单末两声。
单末没有回他。
“砰咚”一声,他似乎是撞倒了什么东西,单末这才走到了浴室门口。
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了,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可以清晰看见一道深色的伤痕盘踞在胸口上。
单末的神色变得局促不安,江崇州倒没什么在意的,大大方方的裸露着身体给单末看,拿正地面上被他不小心打翻的脸盆,道,“你能帮我擦一下背吗?我现在不能动作幅度太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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