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赵驰开车,有一搭没一搭与方青宜聊天,方青宜面无表情,回应得简略,态度与坐在办公室里进行法律咨询如出一辙。
赵驰暗想,方青宜自己大概浑然不觉,正是因为他身上难以接近、高傲冷淡的气质,才会让自己始终欲罢不能。
即使方青宜已经属于其他Alpha。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想与方青宜更加亲近,如小孩偷吃糖果,贪恋一番对方迷人的气息,那么昨晚之后,意外发现方青宜一直使用抑制剂的事实,令他亢奋躁动、整夜失眠。
他今天并非偶遇方青宜。
一大早,他就借谈业务的名义,跑去了方青宜就职的诚誉律师事务所,却失望得知方青宜在五环外开会。他坐进车里,原本打算回自己公司,鬼使神差,就往方青宜开会的地点去了。
他把车停在写字楼外,等了将近两个钟头,终于等到方青宜出来。
旁边的同事冲方青宜说了几句什么,方青宜摇摇头,在门口与其他人挥手道别。然后他独自转身,走到附近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坐在广场的雕塑装置旁,慢慢地吞吐烟雾。
赵驰非常意外。
这是他头一遭看见方青宜抽烟。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方青宜是不抽烟的。
方青宜坐姿笔直,夹烟的手搭在另一只手上,西裤包裹的两条长腿懒散伸着,眉眼在缭绕的白雾里显得朦胧。虽然他全套正装,穿得严丝合缝,但或许因抽烟的举动,无端散发出撩拨人的性感。
想到这样一个Omgea,竟要借助处方抑制剂压抑性欲,在不远处偷偷注视的赵驰,心浮气躁,几乎要硬了。
方青宜只抽了一根烟,便不再继续,起身走到街边,看样子似乎想打车。
这个时候,赵驰装作偶遇的样子,喊住了方青宜。
中午路上不算堵,不到半小时,汽车就开到了律所。
方青宜说了句谢谢,拿上东西准备走,赵驰突然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今晚有时间吗?”
方青宜目光掠了一眼,不动声色抽出手:“怎么了?”
“想请你吃晚饭。”
“我今天要加班。”
“明晚也行。”
“明天也得加班。”
“那你这周哪天有时间,你告诉我……”
“赵驰,”方青宜忍无可忍,索性挑明,“如果要咨询法律业务,工作时间来找我就可以,至于私底下,我认为没有单独吃饭的必要。”
赵驰哑然,随即扯出一丝苦笑:“只是吃顿饭都不可以?我们除了工作往来,难道不能有朋友感情?”
“等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
方青宜关车门离开之际,一字一顿撂下话。
回到办公室,他注意到桌上放着一沓整齐的文件。实习生陈悦已经帮他把新接的案件资料整理好了。
方青宜把文件翻开。
这一看,他便投入其中,忘记了纷纷扰扰的思绪。
官司本身并不复杂。乙方承包了甲方委托的建筑项目,甲方因牵扯三角债,未按合同约定支付乙方款项,乙方委托律所起诉甲方。
方青宜盯着纸上的字,陷入短暂的失神。
他失神不是因案件本身,而是承建项目所在地,恰好位于本市出名的贫民区。
十五岁时,方青宜第一次去那儿,肮脏、混乱的环境深深震惊了他。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所生活的都市,竟然存在那样一个世界。
最近一次去,则是三个月前。
张红霞畏怯的模样浮现他脑海。她神经质地擦拭满手油污,接过他递去的钱。方青宜很想多说几句话,问问她还需要什么帮助,或者临野在学校怎么样,但又觉得每次重复一样的话,每次听到一样的回答,实在毫无意义。
方青宜合起卷宗,往后一靠,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他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打算给张红霞打个电话,问对方晚上是否方便,他过去找她一趟。
点开通话界面,大哥方屿川的未接来电,连续好多个,刷屏般蹦入眼帘。
上午开会前,他把手机静音了,后来忘了开,一直没留意来电。
方屿川给他打电话,往往没好事,方青宜不打算回拨,继续往下划,冷不丁看见了“闻驭”两字。
他皱起眉头,疑惑想:三更半夜,自己怎么给闻驭打了电话?
第5章 5
方青宜仰头盯窗,努力在脑海里唤醒昨晚到家后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先到餐厅找水喝,然后潦草冲了澡,回卧室倒头就睡了。他似乎还吐了,记不清吐在一楼亦或二楼的洗手间。
隐隐约约,他的确有给闻驭打电话的印象。
但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
梦境里,他打电话给闻驭,一股脑儿倒出憋在心底的质问。他问闻驭是否没放下远走异国的段小恩,问闻驭为何两年前跟自己结婚,又问闻驭到底对自己什么态度。到最后,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音调说,这样过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散了吧。
自始至终,闻驭没有说话。
方青宜注视屏幕上的名字,陷在椅子里纹丝不动。
难怪闻驭没回答,因为这通电话,闻驭根本没有接。
不用想,便能猜到闻驭在哪里、做什么。
一幕场景在脑海里浮现:举止有几分像段小恩的Omega,掀开洁白被子,裸露娇小柔软的酮体,攀在精壮结实的Alpha身上,与之缠绵厮磨。
方青宜心头一惊,猛地直起发冷的后背,甩掉自己心中阴郁不堪的念头。
躁动如同气泡,在体内深处细密往外冒。
方青宜脸色微变,抬手摸了摸自己贴着阻隔贴的后颈。大概十几秒,躁动消失了,一切复归平静。
他敛了敛神,正要关掉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屏幕闪现一个名字。
方青宜按下通话键,嗓子发哑,一时没有说话。
对方大概也没料及电话接得这么快,沉默两秒,说:“方屿川给我打电话,让我们晚上去他家吃饭。”
原来大哥的电话,是这么回事。
方青宜疲惫地扶住额头:“不用管,我待会给他回电话,就说晚上有事过不去。”
“我答应了,”没想到闻驭反而说,“过去一趟也可以,很久没去了。”
方青宜一愣,还没接话,闻驭又问:“你在律所?”
“嗯。”
“你在律所等我,我接你一起过去。”
闻驭说话时,那边传来敲门声,一个语气恭敬的女性喊了声“闻总”,说投资人到了。
“就这样。”闻驭不再多说,挂断通话。
方青宜忙完手头工作,接近下午三点。他昨夜喝伤了胃,早上和中午都没吃东西,依然没有食欲。跑到天台上透了透气,打算赶在闻驭来接自己前,先去药房把药取了。
他返回办公室,穿上大衣。到处找了一圈,奇怪的是,怎么都没找到自己的处方单。
难道昨晚喝醉酒,迷迷糊糊拿出来,丢在家里了?
他能想起自己给闻驭打过电话,却对徐婷给他开的处方单丢在哪里毫无印象。他的腺体紊乱症状,只有极少数人知情。以前是徐婷父亲给他看,如今她父亲专心理论研究,徐婷成为他的医生。
徐婷本周赴国外出差,如果真找不到单子,方青宜只能等她回来。
不过书房冷藏柜里还有两支药,就算意外发作,也能对付过去。
方青宜不以为意,搁置拿药的事,继续埋头工作。
天色渐晚。
叩门声轻轻响起,方青宜把头从资料里抬起来:“请进。”
实习律师陈悦推开门,站在门边,带着一丝怯意:“方律师,您还有工作需要我做吗?”
“没有。”
“那我可不可以稍微早点走……我今天,约了男朋友吃饭。”
她请示得小心翼翼。作为刚入职不久的实习生,见上司没走,她也不敢走。尤其这位上司在律所以严格著称,虽是Omega,但给陈悦近乎Alpha的压迫感。
方青宜愣了愣,看向墙上的挂钟,发现竟已晚上七点了。他一旦投入工作,很容易忽略周遭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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