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江挽的询问传出来:“粥粥怎么了?”
“没什么。”燕炽瞥了金毛完好无损的爪子一眼。
粥粥绕着他走了两圈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蹲在他身前似乎有点疑惑。
燕炽不搭理它,于是它又折返回去守在浴室门口,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冷艳高贵地转了回去。
燕炽拿着东西去了隔壁浴室,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江挽从浴室出来,粥粥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江挽停下来,它也跟着停下来,被燕炽踩过的爪子蜷在半空。
江挽小心托起它的脚掌:“粥粥爪子怎么了?”
粥粥呜咽一声,很有灵性地看了眼燕炽。这一眼包含了委屈和害怕。
燕炽:“?”
燕炽莫名感觉有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再三思索了片刻,确定他刚才只是轻轻踩了这条金毛一脚、并且感觉到脚底有东西就立即抬起了脚。
粥粥低着头,爪子疼,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江挽碰了下它的爪子,它就轻轻呜了一声,瞥着燕炽,江挽跟着看向他。
……这死绿茶养的绿茶狗。
“我刚才不小心踩到它了,但它刚才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燕炽微僵着脸替自己辩解,并且不忘抹黑主人格的形象,“粥粥只是一条可爱无知的金毛,肯定是死绿茶教的它。哥哥,你看他一天都教了它些什么?”
粥粥把脑袋埋在江挽腿上呜咽撒娇。
江挽摸着它的脑袋没说话,想抱它去榻榻米,但它八个月,伙食开得太好,现在已经很大只了,江挽想抱起他还有点有心无力,只能让燕炽把它抱过去。
但燕炽把它抱起来,它就灵活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前爪着地,然后一瘸一拐走到江挽面前,蹭着他的小腿呜咽。
江挽目睹了全过程,看着它抬起的左前爪。
——刚才它瘸的是右前爪。
大概是被江挽看得久了,粥粥缓缓放下了左前爪,抬起了右前爪。
燕炽小声说:“我感觉它对我有意见。”
虽然是他把粥粥送去医院,但主人格才是把它接回家、治疗它、陪它做复健的那个主人。
现在在他身体里占主导地位的人格不是主人格,外表和气味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粥粥今天显然更亲近江挽,对自己这个主人爱答不理。
但平时它虽然也黏江挽,但不会不亲近燕炽。
“犬类能感觉得到谁喜欢它,谁不喜欢它。”江挽撸着粥粥的狗头说,燕炽的副人格显然不是很喜欢粥粥,所以粥粥才不会亲近他,“它能分清你们。”
燕炽被拆穿不喜欢这条金毛的事,下意识观察江挽的脸色,但没看出什么变化。
江挽带着粥粥回了榻榻米,才看向燕炽,掠了眼他下眼睑彻夜熬出来的青色,说:“早点休息。”
他回头叮嘱跃跃欲试的粥粥:“还有你。”
粥粥咧着嘴散热,甩着尾巴:“汪。”
卧室的灯很快被关掉了。
燕炽躺在江挽身边,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混着沐浴露香气的湿热水汽。他睁开眼,看在近在咫尺的江挽。江挽睡觉的时候喜欢平躺,双手叠在腹前,合着眼呼吸匀静,看不出来有没有睡着。
江挽不喜欢被抱着睡觉。
燕炽看了他一会,退而求其次,在被子里试探伸出手,偷偷捉住了他的左手扣在掌心,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连续几十个小时没休息的疲倦迅速裹挟他的意识陷入沉睡。
江挽睁开眼,偏头看着燕炽疲倦的眉眼,被握在他掌心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睡梦中的燕炽下意识把他的手指握得更紧,不让他抽出去,江挽眼神微动,最后还是任由他牵着。
身体的疲累让燕炽一整夜没苏醒。
但第二天六点,燕炽却准时睁开了眼睛。
眼底残留的睡意在看见江挽触手可及的睡颜时消散,身体的感官迟钝地回笼,终于感觉到了和江挽相握的手。
一整晚,江挽都没挣开他。
燕炽有些动容,心脏却在意识到昨天陪江挽睡觉的人不是他的时候沉了下去。
江挽牵的人不是他。
燕炽的心脏迅速被嫉妒侵噬糜烂,眉尾怪异地抽搐了下,但这点异常又很快被压了下去。
“汪。”
粥粥的叫声从床边传来,燕炽回头,看见它精神抖擞地蹲坐在床边,朝他摇尾巴。
燕炽伸手,它就凑过来乖乖舔舐他的手背。
“啧。”副人格说,“竟然真的能分出来。”
燕炽回头看眼熟睡中的江挽,轻手轻脚掀开被子,送粥粥下了楼,给它用牛奶泡了狗粮,趁它埋头干饭的时候撸了它几把。
“你真教了条好狗。”副人格讥讽地说,“一脉相承的死绿茶。”
燕炽轻笑,眼神却深沉如寒潭:“但哥哥喜欢。”
副人格似乎噎了一下,因为他无法反驳——昨天他已经那么说了,江挽也没有对主人的绿茶表示出任何反感和厌恶。
“那又怎样。”他过了会说,“死绿茶,你再绿茶老婆也没有相信你的挑拨离间。”
他得意地说:“你知道我昨天和老婆做什么了吗?他让我牵手,还牵了一整晚。你刚才是不是感觉到了?哈哈哈哈哈哈老婆说我是第一次这么牵他手的人,死绿茶,原来你还没牵过他的手。”
“啧啧啧。”
“昨天晚上老婆坐我腿上亲我。”副人格,“嘴都被老婆亲麻了。”
“你知道老婆为什么会让我牵手,还会坐我身上亲我吗?因为我告诉他,我已经帮他找到可以治他性瘾的医生了。”他说,“我要他自由。”
“我要他能顺着他的本心选择我,而不是被xingyu控制。”
副人格轻飘飘扳回了一局:“死绿茶,老婆更喜欢的人是我。”
燕炽眉目阴沉。
燕铭用性瘾牵制江挽,让江挽无法离开他太久,即使第二天的事再重要,如果犯了瘾,江挽也不得不去求他。
现在燕铭已经进了监狱生不如死,江挽却还是被他留下来的性瘾折磨,他已经不胜其烦。
他渴望自由。
他和他这段关系的伊始就是因为他的性瘾,副人格却没选择用它牵制他,终于真正触到了他的内心。
“班磊。”副人格说了个名字,“他九点钟就会过来帮老婆治性瘾,记得让他进来。”
“哦对了,老婆说他答应试一试,是因为我陪产的表现。你看看你,死绿茶,你拿什么赢我?”他讥嘲,“就靠绿茶吗?”
燕炽唇角的笑纹冰冷无温,并没有被副人格短短几句话刺得失去理智。因为他知道副人格这个蠢货的话里多少有春秋笔法,所以他始终保持着理性——
如果没有他前面那两年的铺垫,单靠副人格这个蠢货草履虫短短几个小时的表现根本无法打动江挽,在江挽眼中,他们是一个人。
他不会被一只草履虫刺激得失去理智,在他面前露出难看的一面。燕炽慢条斯理地清洗着碰过粥粥的手。
现在还不到江挽生物钟的起床时间,但燕炽离开的时候他醒了,半梦半醒间揉着发麻的胳膊,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了,江挽睁了睁眼,看见燕炽坐在床边。
“睡吧。”燕炽温声说,“我帮你揉揉。”
江挽困意浓浓地“嗯”了声,眼睛一闭,又睡了半个小时的回笼觉。
等他再睁眼时,燕炽已经不在房间了,他的手也放在被窝里。
江挽收拾了出去,先去婴儿房看了眼。
现在在婴儿房的是冯阿姨,江挽进去的时候她正在给小雪芽换衣服,见他进来,便称呼他:“先生。”
“怎么了?”江挽问,扫了眼桌上放着的奶瓶和换下来的脏衣服,拿起冯阿姨放在婴儿床的小衣服。
冯阿姨心领神会把位置让出来,如实说:“喝奶呛到了,吐了次奶。”
不是什么大事,小家伙没哭闹,见江挽过来还开心地朝他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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