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上依稀传来燕铭的声音。
江挽怔怔抬起脸,看见燕铭出现在头顶。
在看见燕铭的瞬间,他的大脑却清明了不少。
他不知道自己焦红的面孔上已经挂满了眼泪,理智也即将被摧毁,他泪眼莹莹、失焦地仰着脸仰视着燕铭:“叔叔……”
很可爱,也很漂亮。
燕铭冷淡的眼眸终于微微软化,他没有硬让人推开门,伸手抚了抚江挽滚烫的脸颊,低声哄慰:“开门让叔叔进去,挽挽。”
“你离不开叔叔。”燕铭愉快地、低低地说。
江挽咬着牙关,覆着莹亮泪膜的眼睛透过狭窄的门缝看着他。他忍着喉咙的焦渴,殷红的唇角流露一抹冰冷的弧度:“叔叔太高看自己了。”
他想起这件事是燕铭在背后授意就犯恶心,用尽全身力气抵着门,难受地间歇了一会:“叔叔毕竟是老了,还是去找莫斐吧,他一定,”他脑袋昏昏沉沉,却十分恶意地说,“不会嫌弃叔叔又脏又老。”
他吞咽着舌根分泌的唾液:“而且叔叔刚才不是告诉了他们,我们已经结束了吗?”
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肯服软。
燕铭眼中浅淡的柔情散去,他直起身,冰冷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江挽,随机抽出钥匙抛给保镖,“哐”的一声,房门被彻底合上。
跟上来的莫斐只来得及看见燕铭阴沉着脸往楼上走,原本有些愤恨的眼神转变成得意,盯了眼紧闭的房门,柔情蜜意地快步跟上了燕铭。
房门前重新恢复了冷清,合拢的门将细碎的喘息关在了身后。
林钧低着头离开别墅时依旧心不在焉想着江挽,他边翻看着群成员发在群里的监控截图,穿过花园时却突然撞到了一个年轻男人。
对方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必经之道,他直直撞了上去。
他人高马大,莽力撞上去向来都是将对方撞出去。
然而这次不但这个人脚底没有挪动半分,他却被撞得一个趔趄,手臂发麻,不仅手机掉在地上,耳机也摔在地上,滚到了这人的脚下,“咔嚓”一声后被踩得稀碎。
虽然是这人突兀地出现在这条路挡着他,但燕家老宅来往的人非富即贵,而林钧只是被雇来的男佣,所以他即使下意识不悦皱起眉,却也不敢冲撞到他的人发火。
只能忍气吞声,低眉顺眼道歉,弯下腰想捡手机:“抱歉。”
然而他的视野中出现一双手工定制皮鞋和一只被高定西装裹覆的结实手臂,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对方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的某高奢品牌今年限量发售的手表。
他的手机屏幕还没熄灭,对方比他更快捡走了他的手机。
于是林钧直起腰,伸手去接自己的手机:“谢谢您,先生。”
对方却没有将手机还给他,而是饶有兴致地翻阅着那个群聊的聊天记录:“‘好想□他。’”
“‘为什么不□在他脸上?’”
“‘挽挽刚才离镜头好近,可以颜□了。’”
林钧动作一滞,意识到对方在读那个群聊的记录,恼怒地抬起头看向这个没礼貌、突兀出现在燕家老宅的人:“先生,请——”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身高已经算得上很高了,但这个人比他还高一些,他平视的视线也只能落在对方唇下侧的那粒病态的浅色小痣。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人长得很像他的雇主。
他见过所有住在燕家老宅的燕家人,但就连血缘关系最紧密的燕薇、燕旭,也没有他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长得这么像燕铭。
燕薇是燕铭的亲姐姐,燕旭是他的亲外甥。
如果不是从来没听说过燕铭有孩子,他几乎快怀疑这个人就是他雇主失散多年的儿子。
“……‘可惜被发现了。’”燕炽淡淡含着笑,慢条斯理说完这句话,无框镜片后的眼睛才温和地注视着林钧,柔声说,“怎么不说了?”
林钧无缘由地从心底感觉一阵森寒,他抑制住打哆嗦的身体,毕恭毕敬地低声说:“这是我的手机,先生,请将它还给我。”
他以为这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将手机还给他,然后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对方就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你是这里的佣人?”燕炽问。
林钧收起手机说:“是的,先生。”
“哦。”燕炽轻轻点头,“我父亲知道吗?”
林钧听见他的称呼,右眼皮突然很快地跳了跳:“什么?”
燕炽态度始终温和,笑吟吟地说:“我的父亲,他知道你在他的房间——或者说,江挽的房间里装摄像头吗?”
林钧大着胆子抬起眼看着燕炽,对方虽然戴着眼镜,但他却莫名不太敢和他对视。他终于问出了口:“请问您是?”
“燕炽。”燕炽温和地弯了弯唇。
林钧没听过他的名字,盯着他的唇畔,谨慎地开口,“那您——”
“我的父亲好像不太会管教你们。”燕炽淡淡笑着打断他。
林钧眼皮跳得越来越快,连着心跳,仿佛要从喉咙跳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产生了一种动物与生俱来对危险的可怕直觉。
燕炽依旧温和笑着,林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肩膀。
他想反抗,却瞬间被压制在地上。
“家主没有——”
林钧艰难地侧过头,发现燕炽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温和的神色,露出冷戾骇人的本相。
“没有什么?”
燕炽说,居高临下俯视他,皮鞋用力踩在他的脸上,完全压着唇角,眼睛格外黑沉,眼镜的镜片在光线下反射着冷然的光。
皮鞋鞋底微微用力碾了碾林钧的脸,鞋尖踩进林钧喋喋不休的嘴里,彻底堵住了他的嘴。
——
花园内血腥味渐浓。
燕炽抬脚跨过林钧,手工皮鞋鞋底踩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小道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林钧的手机躺在地上,正好显示着120急救电话被挂断的界面。原本戴在燕炽腕上的手表沾满了血迹躺在林钧脸旁,表盘完好无损。
燕炽十四岁以前来过几次燕家老宅,他显然还记得怎么走,轻车熟路穿过了花园,乘电梯上了楼。
没人知道他已经出来了。
燕炽脸上的冷戾散去,弯起唇角,熟门熟路找到了江挽的房间。
他停在房门前,听见里面传来细碎暧昧的动静。
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燕炽站在门口,微微咬紧下颌。他几乎瞬间就知道了那个肮脏的贱人对江挽做了什么,忍住胸腔翻滚的情绪,将意图争抢身体掌控权的副人格用力压了下去。
“废物。”
他听见副人格在耳边讥嘲,他幸灾乐祸:“里面只有他,直接踹门进去帮他,或者拿把刀冲到楼上捅死那个老东西,不会?要我教你?”
“你怎么不要我教你把尿?”
“你这么想从那里出来,是因为你想亲眼看见他被老东西欺负吗?”
副人格:“啧啧啧。”
“会吓到他。”燕炽闭了闭眼,在心中低喃,后背泛出冷汗。
不管是直接破门而入,还是去捅死老东西,都会吓到他。
他不应该看见这些脏东西。
他值得最好的、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
臆想中副人格的嗤笑迟迟没有传来,对方和他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我同意。”
燕炽依旧温文儒雅地弯着唇角,眼眸却沉沉,指背不小心沾染的血液在静谧中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
在这幅情境下,他想起了七年前他和江挽的相遇。
他在他怀里哭得那么可怜。
他哭泣时有豆大晶莹的眼泪惑人地砸在他的脸颊,诱使他抬手拭去那粒眼泪,然后将手指凑到唇边,着迷地卷走上面的水迹,直到他尝到他眼泪的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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