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陷在压抑的沉默里,不知过了多久,徐晓风似乎看不下去了,把手机关闭,放在果盘旁边。
两人对视。
俞洲的声带失去了发声的能力,他张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徐晓风哑声问:“还有吗?”
俞洲:“……什么?”
“监视,”他道,“手表和摄像头我都知道了,还有吗?”
俞洲:“……”
徐晓风极为耐心,安静地等待着。
良久,俞洲终于扛不住他的目光,道:“对不起。”
“嗯,”徐晓风没有多说,重复那个问句:“还有吗?”
“……有,”俞洲开口,“我在车里放了收音,但并不是想监听什么,是怕你万一出了事故,可以直接通过行车记录仪联系到我。”
徐晓风点头:“继续。”
俞洲舔了舔干燥的嘴角:“我买下了京大对面的小咖啡馆,就是你常去的那家。他们卖给你的咖啡都是最好的。”
徐晓风:“……”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手攥成拳头,复杂地望着俞洲,道:“还有。”
俞洲:“我知道你的手机密码,偶尔会看看他们给你发的消息……”
徐晓风觉得自己还算冷静。
他问,俞洲答,两人用最平淡的语句,把这么多年所有隐藏在生活下的扭曲爱意展现得淋漓尽致。
俞洲没有任何隐藏,他知道今天风哥动了真格,这个时候连半句假话都不能讲。
一直聊到口干舌燥,徐晓风实在受不了了,起身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满杯水,一股脑灌进胃里,压住里面翻滚的怒意。
喝完,他重新坐回桌边,最后问:
“张温纶的交换,你有没有插手?”
俞洲怔了一下,所有疑惑都在这个问题上得到了答案。
他让风哥起疑,跟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在张温纶的事上碰到了徐晓风无法回避的底线。
俞洲嘴角轻动,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沉默。
徐晓风已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他叹了口气,跟俞洲道:“你知道我从京市逃到知海县,不仅仅因为证明失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想摆脱妈妈的控制。”
俞洲握住他放在桌面的手,靠近一些,脸色苍白,立刻道:“我知道错了,风哥,我脑子里病得太厉害,只要遇到和你相关的事情,就会变得失去理智,像个疯子一样……我明天会约心理医生,你可以监督我去。”
“张温纶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家里的摄像头等会就拆掉,行车记录仪我安排人换新的,你的手机以后我再也不碰,还有咖啡店……”
徐晓风打断了他的话。
俞洲看着他脸上少有的坚固和冷漠,耳朵里嗡地一声,有几秒钟什么都听不到了,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一张一合的淡色嘴唇。
他听不见,却清晰地读懂了徐晓风现在在说的话。
“俞洲,我们分开一段时间。”
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这是徐晓风给他通知书。
只在风哥面前手足无措的小洲(却死性不改)
宝贝们可以重温一下本文文案tips第5点(拉满求生欲)
第103章 野犬
俞洲大脑里一片空白。
直到徐晓风叫来的阿姨开始收拾次卧的东西,俞洲才终于肯相信,这句话不是一时上头的气话,徐晓风已经下定决心。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看着阿姨手脚麻利地卷起次卧床垫、将所有衣服打包进箱子里,接着,连他放在书房里的书都搬了出来,用纸箱装好,等着秦家的人过来取走。
徐晓风坐在沙发上,没有避讳他,正在给秦和同打电话。
俞洲听到他说:“真的很抱歉,秦老,我之后没法再照看小洲,学校里准备安排我去出一个长差……”
“……不,他挺好的,没有添什么麻烦,我们也没有吵架,是我这边的问题,再次抱歉。”
“是的,他已经在收拾东西,等会我会安排人送他回来。”
“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下次有机会一定上门拜访您。”
俞洲手脚冰凉,半边身体都在发麻,盯着沙发上的人挂断电话,仍然不敢相信徐晓风会如此坚决、冷酷,甚至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徐晓风站起身,走到他身前。
阿姨还在身后收拾行李,俞洲整个人微微发抖,伸手死死攥住他的手。
“我不走。”他咬牙说。
徐晓风被捏得手骨阵阵作痛,想把手抽出来,却被攥得更紧。
他看着俞洲,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嘴唇发着白,哑声道:“我没法再和你住下去,分开对我们都好。”
“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慢慢改,”俞洲把脸埋进他手心,近乎乞求,“不要这样,风哥,我做不到,你会把我逼疯……”
徐晓风胸腔里像是有刀在绞,他偏过头去,脸上如同蒙着坚固的面具,用力将手抽了回去。
俞洲甚至还保持着那个动作,全身僵住。
徐晓风道:“阿姨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吧。”
俞洲将空掉的手心用力握住,喉咙里泛着血腥味,黑漆漆的瞳孔盯着徐晓风,哑声又道:“我不走。”
徐晓风被他眼中浓烈的情绪吓住,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手撑住桌子,嘴里拉出紧绷的弧度。
“小洲,我不想说出那两个字。”他道,“但再一起住下去,我们迟早会走到那一步。”
俞洲知道他要说的是哪两个字。
光是想到它,恐惧便如同一只大手,捏着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再也没法说出别的话。
徐晓风似乎不愿待着这里,他转身往主卧的方向走,在沙发边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却避开了俞洲伸过来扶他的手。
俞洲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被生生捏碎了。
“砰”的一声,他看着主卧的门在自己眼前关闭,从里面上了锁。
徐晓风甚至不肯送他。
他再也没法维持伪装,脸色沉得可怕,无力地倒进沙发里,用手撑住额头。
胸腔的疼痛牵扯到左手臂,连带着整个左半边身体一抽一抽地作痛。初秋,家里很温暖,他却仿佛再次置身于五年前的除夕,被同学抢走了新买的手机,被妈妈的男友偷偷反锁了家门,发着高烧坐在空无一人的路沿,满身落雪,如坠冰窖,绝望又无力地放任自己濒临死亡。
现在的他和五年前的他似乎不同了,有显赫的家世,用不完的财富,顶尖的学历,身居高位,可以随意调动资源,但徐晓风把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又觉得,什么都没有变过。
徐晓风不要他。
他仍然一无所有,连一个能回家的地方都找不到。
指甲陷进掌心里,阿姨在一旁说:“小俞啊,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你看是现在走吗?”
俞洲满嘴都是血腥味,一动不动地陷在沙发里,被那人残留的檀香味包裹,无数疯狂的念头在脑中旋转。
他不能和他分开。徐春岚和徐咏歌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已经跟他达成交易,默认他住在风哥家里。而且这两年来,徐晓风没有再提离开京市的事情,专心于学术,产出了不少成果,身体也养好许多,徐春岚早就放松了警惕。
只要做得隐秘一些……
把他带走,藏起来,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这个念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手越攥越紧,渗出的血甚至染脏了米色的沙发。
“小俞?”阿姨又叫他,“你是不舒服吗?”
俞洲看向主卧紧闭的门,神色晦暗。
阿姨见他这样,叹了口气,小声劝道:“你别跟小风犟,先顺着他的意思搬走,双方冷静一下再图其他的事情。他那个人,最是嘴硬心软,你跟他犟,他能比你犟得更厉害,你退了,他才会心软,想起你的不容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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