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渡“啧”了一声,提起篮子进门。
“又是那个小朋友?”连云舟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篮子,“这是什么果子?”
“嗯,看着像树莓。”何屿渡也不认识这种野果,但应无澜总不会摘些不能吃的果子来祸害他吧。
于是他把半篮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挑了出来,拿清水洗了,尝了一颗。
“挺甜。”何屿渡递给连云舟,“尝尝。”
连云舟尝了两颗,然后拿手机拍照识物搜索了一下:“叫覆盆子。”
何屿渡分了一半出来,放进干净的盘子里。
“啧,给明霁留的?”连云舟故意去拿他分出来的那盘覆盆子。
何屿渡自己也拿了两颗吃:“谁给他留,我放一盘明天吃不行吗。”
“你最好是。”
万殊和明霁正好开完了会出来,看到木桌上两盘红得透亮的浆果,顿时被吸引了视线。
“这是什么果子?”
连云舟拿了一颗递过去:“覆盆子,应无澜送来的。”
万殊很自然地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甜中带着一点果酸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他看向连云舟,扬眉笑了起来:“好甜。”
明霁的目光在万殊的脸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然后掠过那盘覆盆子,看向了何屿渡。
何屿渡正慢条斯理地咬着一颗红果,唇瓣上沾染上了一点红色的浆果汁,莫名地让明霁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万殊又拿了颗果子吃,他的手搭在连云舟的椅背上:“我听徐老师说荷塘那边有萤火虫,要不要去看看?”
“好。”连云舟看向何屿渡,“你还生着病,少吹会儿风,早点回房间休息。”
何屿渡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嗯。”
“吱呀——”小院的门阖上,明霁把椅子推近何屿渡,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这清风明月,夜色朦胧,相约去看萤火虫,不是谈恋爱的小情侣才会干的事吗?
何屿渡笑了笑:“就是去酒吧那天晚上,连小船遇到了他初恋,那个渣男叫了一群人还想堵我们,结果被万殊揍了一顿。”
“所以,他们俩是互相都有意?”
何屿渡“嗯”了一声。
他这几天对万殊和连云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暧昧见怪不怪,自然也问过连云舟是什么想法。
连云舟说喜欢,但他这一次不想做主动推进关系的人,他想享受被追求,享受暧昧期。
不过何屿渡觉得,以连云舟喜欢打直球的性子,这俩人估计暧昧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了。
明霁没再多问,他从盘子里挑了一颗红润的覆盆子,递到何屿渡眼前。
何屿渡眨了眨眼,然后笑着张嘴咬住。唇瓣碰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像是亲吻过他的指尖。
明霁又喂了他一颗。
何屿渡嘴里是浆果酸酸甜甜的味道,呼吸的空气似乎也都泛着一股甜味。
“你怎么不吃?”
明霁的视线落在他的唇瓣上,然后才慢慢地拿了一颗果子,他垂眸,盯着小小的一颗红果,咬下,果肉果汁的酸甜在唇舌间蔓延。
明霁做什么都是不疾不徐的,吃东西时的仪态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何屿渡就那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对了,上次你找人拍的那个视频,还可以联系上那个拍摄团队吗?”何屿渡沉迷了一会儿男色,才想起正事来。
“可以,怎么?”
“想拍个续集。”何屿渡拿手机点开微信,把苏闲发给他的文档转发给了明霁,“你看微信。”
明霁点开文档,迅速地看完,然后皱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
“你想把苏闲和陶然的事拍出来?”他没想到陶然和苏闲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拧眉问道,“苏闲同意?”
“嗯,陶然之前一直有公司资本捧着,他发过不少关于陶然的稿子,都没什么热度,还被陶然的粉丝屠评。”何屿渡说,“所以才找我们帮忙。”
无论什么地方,资本都是最有力的后盾。
“剧本我都想好了。”何屿渡又继续道,“就写被霸凌者从天台一跃而下,学校息事宁人,学生缄默不言。事隔经年,霸凌者改头换脸,功成名就,风生水起,这一次,轮到冷眼旁观者祸被推入深渊。”
明霁不赞同道:“这个剧本不行。”
“哪里不行?”何屿渡睁圆了眼睛,这句剧本不行落在他的耳中,就跟说他不行一个意思,听着就让人起火。
这么好的剧本,哪里不行了?
“被霸凌者从天台一跃而下。”明霁说,“这个剧情不行。”
明明何屿渡知道他被明棠刻木雕娃娃诅咒的时候气愤得不行,心里也是敬畏鬼神的,偏偏在自己的事情上这么百无禁忌。
明霁突然感觉自己体会到了知道他被刻木雕娃娃诅咒的那一瞬间何屿渡的心情。
他又重复了一遍:“诅咒自己不行。”
何屿渡心里那点火气还没燃起来,就被一阵徐徐的清风给吹灭了。他连声音都放低了几分:“那怎么写?”
“要写曾经的被霸凌的少年为冷眼旁观着发声,执笔为刃,揭下霸凌者披着的伪善人皮,让世人看到丑恶的腐肉,也看到少年宁折不弯的脊梁和正直善良的心。”
“让何照我当主角啊?”何屿渡被明霁的话说得有些脸热,“那你不给云霁加戏?”
明霁看向他:“加感情戏?”
“你能不能认真点。”明明是很悲情的剧本,偏偏被明霁改成了爽文剧本,现在还要加感情戏,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明霁笑了一下:“我很认真。”
何屿渡佯装不在意地应了句:“随便你。”
他又拿了一颗覆盆子吃:“你当时写剧本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取‘何照我’这个名字?”
这个问题其实他当时就想问了,但那天他太高兴,后来喝多了,又忘了问。
再后来,他和明霁闹脾气,这件事就被他忘到了脑后。
明霁的眼睛映着一点清明的月光,带着笑意,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清透澄澈,会发光一样。”
他说:“很多时候我都想让你看向我,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光照亮着。”……
旭日初升的樾山非常热闹,竹林中婉转的鸟鸣,屋舍旁的鸡鸣和道路上隐约传来的阵阵犬吠,都是热闹的乡间生活气息。
远处群山雾轻云薄,水寒烟淡,如同一副泼墨山水画,美得朦胧又婉约。
余观却没有心思欣赏路上的风景,他带着一身赶路的风尘仆仆敲开了小院的门。
开门的男人相貌出众,漆黑深邃的眼瞳,星点的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他的眉眼间,也没染出几分柔和来,他的目光带着疏离和打量,沉静地落在余观的身上。
目光相撞,余观神色淡淡,礼貌开口:“你好,我找何屿渡。”
明霁想起这两天万殊频繁跟他提起,何屿渡的师兄在这里进行文物修缮工作,何屿渡更是天天都往菩提寺去。
大概便是眼前这位。
他往后退了一步:“请进。”
余观进了小院,何屿渡正边穿外套边往外走:“我都说了不冷嘛,非得我穿外套。”
看到余观,他有些意外:“师兄?”
余观看看他身上的黑色冲锋衣,又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款式相同的黑色冲锋衣,看起来,就像是情侣装。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余观看向何屿渡,语气有些复杂:“我听送菜上山的李叔说前天你抓住了个持刀行凶的贼,担心你受伤,所以来看看。”
“我没事。”何屿渡拉好外套的拉链,“你打个电话就是了,还专门跑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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