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意笑着点点头。
何屿渡留心看了眼6.1班的孩子们,视线从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掠过,然后看向了徐青云。
“徐老师,怎么没看到应无澜?”
“应无澜请假了。”徐青云解释道,“昨天下午应奶奶上山,摔了一跤,送去了医院,应无澜跟着一起去了。”
何屿渡心头一跳:“昨天下午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去应家的时候应奶奶还在缝衣服,怎么会上山,又怎么会摔倒……
明霁闻言,眼中划过一抹凝重:“应奶奶摔伤得严重吗?”
“听说是髋关节骨折。”徐青云叹了口气,“还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班上有个学生家就住在应家附近,昨天家里人帮忙送了应奶奶去医院,现在那个学生的父母还在医院陪着应无澜,不然就应无澜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能照顾得过来。
【作者有话说】
“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郭顶《水星记》
第49章 我有男朋友了
知道应奶奶出事,何屿渡上山路上一路都很沉默。
到了菩提寺,他才调整好情绪,投入到研学讲课中去。
光是介绍历史,自然是枯燥的,所以何屿渡更多地给孩子们介绍了斜撑、各种精美的雕刻所呈现出来的故事还有壁画。
栩栩如生的斜撑和生动有趣的讲解仿佛把孩子们带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中,孩子们听得认真极了,当遇到感兴趣的或者是没听明白的地方,还会举手提问。
“小何老师,我们头顶上这个圆圆的窟窿是什么啊?”
“这是藻井。”何屿渡顺着他指的方向抬眼一看,“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天花板。”
何屿渡突然想起了应家的土墙房,可能对于很多樾山的孩子而言,他们连什么是天花板都不知道。他们抬眼看到的房顶,要么是一层铺在瓦片下的塑料纸,要么是木板架起来隔层,堆放着家里的各种杂物……
“天花板是用来遮挡建筑内部的顶部结构的。我们的房子有的是用粘性好的黄土搭配碎麦秸,加水调和,用夯锤砸实夯平以后砌墙盖房;有的是用砖和水泥砌成,有的是用钢筋混凝土建成。为了让屋内的顶部看起来更美观,也为了遮挡一些电线或者是隔音隔热,就有了天花板的存在。”
何屿渡道:“只有像我们头顶这种,呈现出窟窿形状的天花板才能被称为藻井。因为它的顶棚向上,凹进的形状像井,四壁都装饰有藻饰花纹,所以叫做‘藻井’。”
有人好奇地问:“小何老师,古时候的房子都有这么漂亮的藻井吗?”
另一个学生忍不住小声反驳:“肯定是有钱人家的房子才能修这么漂亮的藻井呀!”
何屿渡摇摇头:“古代有很严格的等级规定,只有神佛、皇家才能用藻井的设计。所以藻井一般会在寺庙的主要殿宇或者是宫殿帝王宝座的上方出现。”
“《敕勒歌》里写‘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古时候人们都信奉天圆地方,你们看这个藻井,内圆外方,这就象征着天。”
今天的菩提寺迎来了一些游客,是结伴同行的六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他们几个年轻人刚到菩提寺就遇到了研学的学生们,饶有兴致地跟着学生们一起从大殿外的斜撑,逛到了主殿内来。
如果不是听到有学生提问,他们几个没有一个抬头看头顶,就要错过这精妙绝伦的藻井了。
他们拍了好多照片,此刻听了何屿渡的讲解,一个个眼里都是赞叹不已。
其中一个女生甚至忍不住拿手机偷拍了何屿渡和明霁。
出来旅游遇到帅哥,不拍都对不起长途跋涉的辛苦。
何屿渡带着孩子们一边浏览,一边讲解,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他们在菩提寺的山门前拍了张大合照,文旅局的人也结束了今天的拍摄工作。
几个年轻人是跟着他们的路线逛的,这会儿都在山门前磨磨蹭蹭地不走。其中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跟同伴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她手里拿过手机,朝着何屿渡他们走了过去。
“那个,这位老师。”男人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看他带着学生,便喊老师了,“我朋友想加一下你的微信,可以吗?”
明霁今天一直在给陈知意当翻译,小姑娘这会儿还沉浸在喜悦的情绪里,正跟明霁比划说:“回家我要把大家都画下来,给爸爸妈妈看,明叔叔,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明霁笑着摸摸她的头,跟她打着手语:“我把照片洗出来,送给你一张。”
他抬眼看到有人和何屿渡搭讪,眼里的笑便淡了去。
何屿渡也正看向他,然后才看向眼前的男人:“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有些惊讶,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
他转身回去,小声跟同行的女生解释:“没加到,人家有男朋友了。”
不仅不是单身,而且性取向还对不上。
女生闻言有些失落,忍不住往何屿渡那边看。便看到另一个相貌更出色的男人走到了何屿渡的身边。
其实刚才她更想要这个帅哥的微信的,但看到帅哥一直在跟一个小姑娘比划手语,心里惋惜极了,才转变了目标。
结果对方有男朋友……
好感刚冒了个头,便被无情地掐断了。
她,好惨一女的。
何屿渡倒是没关注他们这边,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这种被要微信的事情大学时他经历得多了。
不过以往都是用“没带手机”做借口,如今,变成了“我有男朋友了”。
何屿渡看向明霁,眼里浮出一抹笑意来:“你不会连这种醋都要吃吧?”
明霁牵住他的手,没有接话,只是朝着那几个年轻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幸老师已经带着学生们排好了路队,一同往下山的路走去。
不远处的徐青云在接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徐青云的脸色霎时变得沉重起来,他挂断电话,朝着何屿渡他们走了过来。
“小何老师……”他的喉咙发紧,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应奶奶没了。”
何屿渡脸上的笑一滞,然后心头猛地一跳。
“你说什么?”
明霁也是一怔:“什么时候的事?原因呢?”
“就刚刚……李叔给我打电话说的,髋关节和尾椎骨骨折,又引发了脑梗,应奶奶,没能撑过去。”
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互相都是认识的,虽然关系有亲疏远近,但是知道村里有老人过世,且还是他的学生唯一的亲人,徐青云的心里沉重极了。
徐青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沉沉地吐出来:“李叔他们已经给邻居们都打过电话了,现在他们帮忙把应奶奶他们送回来。”
下午他还有课,只有下班以后,他才能去应家看看。
何屿渡握紧了明霁的手,仍有些难以置信。
明霁比他更沉稳些,他开口道:“等下我们去应家,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何屿渡抿紧了唇:“好。”
“他们回来应该没这么快。”徐青云看向孩子们走远的背影,“我们先回学校吃饭。”
这顿饭,何屿渡吃得很不是滋味。太突然了。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老人的过世。
但他的老师去年过世时,是经历了一场病痛后,身体慢慢地衰败,然后病逝的。
不像应奶奶。明明昨天他们买了东西去看应奶奶时,应奶奶的精气神还那么好,今天却骤然得知她意外摔倒然后过世的消息。
人生无常,生命的脆弱此刻具象化了,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明霁问徐青云要了那位李叔的电话,然后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何屿渡和明霁一起往应家去,听他跟对方讲电话,先道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有条不紊地请对方帮忙买东西,棺材、寿衣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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