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追到,你行不行?”
万殊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然后举起了手里的酒:“何屿渡,我敬你一杯,生日快乐。”
杯子碰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作者有话说】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 苏轼 《阮郎归·初夏》
第66章 愿我如星君如月
入口的酒已不像刚喝的那会儿那么灼烫、辛辣了,而是变得绵软顺滑,香气馥郁。
何屿渡吃了几口菜,连云舟又笑着和他碰杯:“咱们俩就不用说什么场面话了,生日快乐何小渡。”
“就生日快乐啊?”何屿渡笑着喝完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还记得去年某人给我定制了一方印章,送的卡片上写着‘新的一岁,祝你如雪融的太阳,热烈又明亮’,今年就只有一句生日快乐,你越来越敷衍我了。”
“礼物我不是送了吗?”连云舟说,“特意定制的车载香薰,你最喜欢的——超级雪松。”
他故意把“超级雪松”几个字念得一字一顿,不意外地看到了何屿渡微微发红的耳根。
连云舟忍不住笑出了声:“而且明霁在这儿坐着,我得给他留词啊,不然都叫我说了,他说什么?”
说完,连云舟看向了明霁,甚至拿手机点开了录像对着他和何屿渡。
万殊也看向了明霁。
大家都在等他说些什么。
这种感觉和学生时期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致辞不同,也和他开会时的发言不同,在他从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从未有过哪次发言是如此自在和松弛的。
但也不是很松弛,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心跳得有些快,思绪也很兴奋,一瞬间,脑海里就涌出了好多话语想说。
他觉得,如果声音可以用温度计量,那么被爱意包裹着的声音一定是超越物理规律的105度。
“生日快乐,何屿渡。”明霁和他碰杯,平日里清润的嗓音被酒意浸染,带着微微的沙哑和低沉。
“遇见你以后,我真的很高兴。”
“之前老爷子过世的时候,把集团的股份交到了我手里,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重新洗牌了,上天终于眷顾了我一次。但那个出车祸的雨夜遇到你,我才恍然意识到,那才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和奖励。”
明霁说到这,不禁笑了笑。俊朗的眉眼舒展开来,如同久困樊笼的鸟儿舒展羽翼,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着,眼角眉梢都堆满了畅快。
“很高兴相遇,很幸运相爱。”明霁再次举起了酒杯,“祝君如天上星,明亮璀璨;如山中松,万古长青;如人间风,自在浩然;如林中竹,傲骨不折。”
何屿渡笑着饮尽杯里的酒,他明亮的眼睛水光潋滟,兀地显出几分情意来,比一池的荷花还要明艳几分。
他凑近明霁的身侧,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耳语:“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是天上星,明霁便是高悬明月;他是山中松,明霁就是结伴而生的柏,他是人间风,明霁当为同舟雨,他是林中竹,明霁当作君子兰。
他们势均力敌,他们比肩而立,分担风雨和霜雪,共享雾霭、流岚和朝夕。
烤肉吃到最后,何屿渡和连云舟都喝得有些多,他俩被酒精冲昏了头,聊起学生时期的趣事,然后莫名开始拼起酒来,非得比个高低。
明霁纵容着不劝,万殊想劝,却被连云舟嫌弃地推开:“别拉我啊,我今天非得,把何小渡,喝趴下!”
何屿渡笑他:“你,不行。”
他们嫌之前的杯子太小,拿了大的玻璃啤酒杯,倒了酒,酒杯撞在一起,“哐当”作响。
何屿渡站了起来,一只手撑着桌子,端起手里的酒杯看了看杯里琥珀色的酒,倏然扬眉一笑。
仰头喝完杯里的酒,有零星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过喉结,何屿渡得意地拍拍连云舟的肩膀,空酒杯朝下晃了两下。一滴不剩。
他这番举动激起了连云舟的好胜心,连云舟也端起酒喝,结果喝得太急呛到了,偏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何屿渡眼里笑意更盛,他醉意朦胧地想跟明霁炫耀,然后没站稳,身子踉跄地往旁边一歪,下一瞬,便被一个带着清冷的雪松香气的怀抱抱了个满怀。
何屿渡抬眼,对上明霁清俊的眉眼,他笑着伸出手,指尖轻点他的眉,顺着描摹到他的眉梢。
“哇。”何屿渡喃喃自语,“眉如远山,目如秋波。”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何屿渡咬了咬嘴唇,然后笑了起来。
“笔呢!”他撑着明霁的肩膀站稳,拍了拍桌子,“拿笔来!”
“哈哈哈你喝……多了何小渡。”连云舟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你啊,你又要开始画画了。”
大概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有这毛病,喝醉了最是意气风发,兴头上写诗作画,一定要留下点什么才对得起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醉似的。
“你才喝多了!”何屿渡双颊酡红,又拍了拍桌子,“笔,我要笔。”
明霁搂着他的腰,看向万殊:“叫人找纸和笔来。”
他扶着何屿渡坐下,倏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目光定定地看向连云舟:“他喝多了就要画画?”
“喝……”连云舟这会儿意识混混沌沌的,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喝一点不画。”
他脸颊带着一抹薄红,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喝很多,喝很多很多,7分8分,高兴啊,就画。”
明霁听懂了,何屿渡喝到七八分醉,醉意上头高兴时就会画画。如果只是微醺,意识仍旧清明,他是不会闹着画画的。
想起同学会那天情迷意乱的吻,明霁忍不住笑了起来。
被何屿渡骗到了啊。
他还以为那天何屿渡是真的醉了……
服务生把纸笔都送了过来,何屿渡拿到笔愣了一下。
这个笔和他想要的笔不一样。
不过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画画,也就不挑剔那么多了。
他握着笔,简单几笔勾画出男人的面部轮廓和上身轮廓,先画衬衣衣领,再画衣服上的纽扣。
多年学画形成的身体记忆让他很快就画好了一个穿着衬衣短袖的男人。
只是没有眉眼。
“画的谁,没脸啊。”连云舟凑过去看,他也站不太稳,得靠着桌子站。
万殊无奈得很,把他的椅子拉过来,就挨着何屿渡身侧,让他坐着看。
连云舟坐了下来,一只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伸手想去抢何屿渡的笔:“你行不行,不行我来画。”
“你好吵。”何屿渡拍开他的手。
他又去端桌上的酒,明霁把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递给他,他喝了两口,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好喝。
何屿渡舔舔唇瓣,开始勾画男人的眉眼,修长的眉,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明霁的眉眼跃然纸上。
画完他满意地把画往怀里一收,闭上了眼趴在桌上:“我的!”
像是这样,画上的人就永远属于他了似的。
明霁这个大活人在旁边被忽视了彻底,却也知道不能跟小醉鬼讲道理。
他俯身把何屿渡抱了起来,手里拿上了那幅画:“我先带他回去,你照顾连云舟。”
他抱着何屿渡还没走出芙蓉亭,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服气的声音:“我也要抱!我不要自己走!”
明霁脚步未顿,抱着何屿渡走向停车场。
秦戈在车上玩手机,一看他们吃完了饭,连忙把手机收了起来:“少爷喝多了?”
“嗯。”明霁把何屿渡抱上车,自己也坐上了车,“去万彩栖云。”
何屿渡习惯性地往他怀里靠,明霁搂住他,怕把手里的画压皱,他俯身向前,把画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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