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旁边的朋友递上一杯香槟,“这就是你家那位?”
对方没参加他和郁书青的订婚宴,关系也普通,徐矿不打算多说什么,略微举起酒杯,朝对方示意了一下。
“好家伙,我记得咱上学那会,你俩还闹矛盾,没想到现在要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
徐矿呷了口酒:“嗯。”
朋友笑道:“这叫什么,打是情骂是爱啊,不过——”
他轻飘飘地:“当年你俩那么大阵仗,我真以为老死不相往来,毕竟郁书青都恨死你了吧?”
徐矿略微偏过脸:“恨我,为什么?”
“嗯?”
朋友还在笑:“你不知道吗?”
“你给他伤成那样,拍拍屁股走了,我记得当时郁书青住了好久的院,叫什么……心因性失语,好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小哑巴。”
徐矿把杯子放下了。
“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的,”朋友继续道,“正巧嘛,我妈那会儿是医院的主治大夫,说你们班有个小孩,真可怜啊!哎,不提这个,你俩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喝一杯!”
前面似乎有人摔了,很大的起哄声,也有人拿着西红柿互相对着砸,新娘提前说过了,这些食材都是收的助农产品,等到结束后会做成饲料之类的,再利用,不担心浪费,酸涩的柠檬味氤氲在舌尖,青草的气息很重,徐矿把杯子放下了,嘴角噙着笑:“还有吗?”
对方愣了下:“哦,还有就是,后来郁书青回学校,谁都不搭理,听说跟校外的一些人关系不错,就是那群人咋说呢……咳,这种话听听就算了,毕竟谁没有点过去嘛,你肯定比我们清楚!”
徐矿赞许地点头:“然后呢,要不要一口气说完?”
他神态自然,肢体语言也很放松,但对方已经明显地慌了些,讪讪地开口:“你就当我多嘴,哈哈,之后就没啦。”
安静了几秒钟,徐矿把酒杯端起来,给剩下的全部喝完,玻璃杯底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声音稍微有点重,但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因为徐矿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不管是谁让你来,让你对我说这些话,但你给我记住——”
最后那几个字太轻了,被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对方则脸色煞白,僵硬地站在原地。
徐矿直起身子,随意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然后转身,轻巧地侧入热闹的人群,几只粉色的气球悄悄溜到天空了,游戏那边步入高潮,无人注意到不远处有人仅仅被拍了肩,就吓得脚软,除了大象鼻子原地转圈外,大家还开始玩纸牌,玩国王游戏,摆好的椅子被放倒,空了的啤酒瓶在地上转圈,指到谁,就得喝一杯酒,郁书青今日运气不行,连输几次,已经没法儿蒙混过关,干脆趁着旁人不注意往屋里跑,想喝点清水,稍微醒一下酒。
后劲不大,就是怕吹风,不然容易头晕。
厨师微笑地递给他几颗蓝莓,郁书青接住,刚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像是在叫他的名字,那几森*晚*整*理个人玩疯了,拿酒当成水灌,郁书青当是来捉他,慌不择路往外溜,左看右看,一把掀起角落处的窗帘,躲到后面。
等到婚礼正式开始就好了,今天来的全是亲朋好友,平日里在名利场上人模狗样,穿着西装推杯换盏,见到幼时的同伴不免露了原型,还好这里的窗帘比较厚重,一层是纯白的柔纱,一层则是浅灰色的精纺缎,郁书青站在空隙处,后背贴住墙壁,隔壁是透明的落地玻璃,把那颗蓝莓放进嘴里——
脚步声停下了。
还是被发现了吗?
郁书青倒也愿意认罚,笑着叹了口气:“先说好了,再灌我的话,等会我得横着出去。”
可没有人回答他。
窗帘垂在地面上,看不见外面的景象,郁书青咬下蓝莓,清甜的汁水沁在口腔,就在这个瞬间,窗帘从外面被掀开——
却只掀开了厚重的浅灰色。
徐矿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层薄薄的轻纱,蕾丝缎面,牛乳一样的洁白纯净,他们都没有说话,外面的哄笑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奇怪,吵闹声听得不清楚,却仿佛能明明白白地听到鸽子扑棱翅膀的声音。
他就这样,隔着白纱看郁书青。
“你来了?”
郁书青对他笑,有些醉了,说话时舌头打结,脸蛋也红扑扑的。
徐矿没有回答,在看他。
郁书青眨着眼:“吃蓝莓吗?”
徐矿还是在看他。
都怪窗帘太轻柔,颜色又太纯净,像是隔着美丽而圣洁的头纱,外面是阳光和草地,他千里迢迢,来看自己的新娘。
头纱被掀开。
徐矿在郁书青的嘴里,吃到了一颗很甜的蓝莓。
第49章
这种感觉太梦幻了。
郁书青仰着脖子, 睫毛微微颤抖,任凭徐矿在他唇上落下细密的吻,太过温柔,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耳鬓厮磨, 蓝莓被咬碎的香气弥漫, 郁书青的双手撑在后面窗沿上, 把呼吸放得很轻。
他不敢乱动。
因为徐矿的这个吻可以说,近乎虔诚。
两人的孽缘别别扭扭开始后, 接吻的次数不算少, 徐矿似乎很喜欢亲他, 无论是嘴唇还是脸颊, 亦或是身体上一些令人害臊的位置,这人坏心眼,会观察郁书青的反应来调整自己, 比如他发现郁书青的大-腿内侧格外敏感, 就会在哪天早上故意不刮胡子, 用隐约的一层胡茬去亲, 去蹭, 郁书青抓着他的头发骂人,徐矿就无辜地仰起脸。
“你不是喜欢我吃吗?”
这种情况,徐矿的吻要多恶劣有多恶劣,而平日里的话——不, 平日里他俩不太接吻, 觉得太暧昧,太亲密, 早上出门前系领带的时候,郁书青还是毫不犹豫地踩在徐矿的脚上, 从车上下来,也总是忍不住地吵架。
所以现在,郁书青居然被吻得微微战栗。
他抓着徐矿的衬衫,柔滑的灰色布料被揉皱,不顺手,怪别扭,郁书青的喉结滚动,才意识到是因为徐矿今天没有打领带,所以自己无从下手。
“好了,”郁书青气喘吁吁地偏过头:“我们……”
“嘘。”
徐矿捂住他的嘴,去咬那泛红的耳垂:“外面有人。”
明明是订过婚的伴侣,却要躲在窗帘后面亲嘴,活像在偷-情。
郁书青的心砰砰直跳,没敢再乱动,听着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身体很热,这里地方太过狭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而声音则低到不能再低,仿佛是两个藏在角落的人,躲着全世界讲悄悄话。
“小咪,”徐矿语速很慢,“高中有没有遇见不开心的事?”
郁书青怔了下,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及过去:“没有,怎么了?”
徐矿喃喃自语:“那为什么会忘记呢。”
他曾以为是自己在郁书青的记忆里,无足轻重,只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有的话能当个玩伴,没有的话也不怎么重要,毕竟自从大吵一架离开后,郁书青没有试图联系过他一次。
其实最开始那两年,徐矿找过郁书青的。
很拙劣的办法。
他当时才十六七岁,走在意大利的街头,天上燃着大团大团的火烧云,美得不可思议,旁边有巡演的乐队,唱的是一首很久远的当地曲子,徐矿坐在喷泉旁,看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方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硬币,静静地堆积在长满青苔的石头上,不知为何,当时的徐矿,特别地想郁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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