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247)
就这样,两道复杂的目光,穿过庭廊,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各位宝贝。
咦,晋江崩了今天还上热搜了,我突然平衡了哈哈。
我今儿忽然发现,薛家这仨好惨啊,爱情的大苹果这仨是一个没啃着。
第169章 发难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过对方的眼睛了。
薛纡宁不自觉攥紧了酒杯。
那双眼眸如曾经一般清透,但却含着一股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初浔手上渐渐放缓,拨动着这最后几根琴弦。
指尖游走,一声声琴鸣环绕在她身侧,落在她的心头,眉间微微颤动。
何为一眼万年。
曾经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好!好啊!”
薛老爷子拍手叫好之声响彻庭廊,不知是否是酒气上头,手也不抖了,声音都中气十足。
庭里的众人纷纷缓过神来,薛纡宁也不例外。
她如梦惊醒般,周遭嘈杂的声音涌入耳中,她心下没来由的惊慌,在深深的看了宋初浔一眼后,终于别过了头。
宋初浔指尖还停留在最后一根琴弦上,远远那翠色的身影,如出水芙蓉,身姿绰约,不似公子模样时的俊朗,像一块无暇的碧玉,润人于无声。
宋初浔忽得轻笑了一声。
纵使自己站到了她的面前,也不愿就此玷污了她的前程。
“初浔姑娘这琴声……时而婉转灵动,时而又大气磅礴,老夫已经许久没听过这般曲儿,真真是弹进了我这心里了啊。”
薛老爷子连连摇头,一脸的欣慰。他拎起壶,斟了一杯酒,遥遥朝宋初浔举起了杯,“美酒配佳人,初浔姑娘,可否赏脸?”
何津捋着胡须,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深沉,他手指稍稍一指,一个丫鬟便倒了杯酒,走到了宋初浔身边。
薛纡宁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宋初浔虽是酿酒品酒的好手,可那酒量,实在不敢恭维。而今日这酒,显然不是她口中的低度之类。
薛璟宁悄悄转过了身,做好了随时起身的准备。
酒杯递到面前,宋初浔眉头不自觉抽了一下。
瞅瞅,绕了一圈儿,结果喝自己脑袋上了。
这随时加流程可还行?
她抬眸扫了众人一圈,弯了弯眉眼,伸手接过了酒杯,“谢薛老太爷赏。”
说罢,轻轻掀起面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初浔姑娘爽快。”
何津率先鼓掌,周遭的老爷们一瞧这情形,连声附和着。
“薛老爷子觅得知音,可喜可贺啊。”
“是啊,这哪里是美酒配佳人,这明明是醉佳人啊。”
“你们有所不知,这初浔姑娘向来清高,今日能为薛老爷子祝寿饮酒,自是心有属意啊。”
“关老板此言诧异,这花满楼再怎么清白,也是不折不扣的贱籍,哪能攀得上薛府的门楣呢。”
“啪——”
一声酒杯掉落桌子的响声,在话语之中有些突兀。
薛夫人见隔壁望过来,瞪了薛璟宁一下,“璟儿,你今日怎么了?”
薛璟宁扫了对桌一眼,哼了一声,“手滑了。”
薛老爷在一旁听着桌上人时高时低的交谈私语之声,面上有些挂不住。他一时不理解这何县丞到底是真心为老爷子送来琴友,还是羞辱他薛家。
何津闻言却不在意的摆摆手,“诸位这话可有失偏颇,初浔姑娘虽委身于青楼之地,却并非奴籍,诸位可莫要妄言才是。”
“此话当真?”
何津看了一眼那孙老板,笑道:“官府在册,何某还能说假不成?”
桌上几人闻言了然点头,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既然县丞都如此说了,那八成是真的。
“如此说来,听闻二公子素来与花满楼有往来,今日这花魁娘子莫不是给的薛二的面子?”
突然被点名的薛璟宁脸一下就垮了下来,他抬起头,眼里都染上了一些寒意。
薛纡宁双手叠在小腹,只觉得一团火不断的攀上自己的头颅,在这春寒之季,竟是如此燥热。
“我确实与初浔姑娘有所往来,初浔姑娘心地善良,于俗世纷扰之地仍怀有素心,论其学识、胸怀,便是放眼整个云城,也少有人能及。”
薛璟宁站起身,不卑不亢的朝着对桌行了一礼,言语上却是没有半点让步。
对桌的几人愣了一下,随即调笑道,“既然二公子这般欣赏初浔姑娘,那不若纳了姑娘作妾室,也全了老爷子难寻知音的苦楚啊。”
薛璟宁一下红了眼,“你。”
“璟儿,坐下。”
薛夫人突然出言打断了薛璟宁要说的话,眼神示意他乖乖坐下。她侧过身朝对面颔首,“诸位大人、老爷莫跟犬儿一般计较,初浔姑娘才智无双,只是薛家有祖训,家宅之中,不与红尘女子同处。”
薛夫人语调不强不柔,却是深深的砸在了几人的心上。
薛纡宁下意识看向那庭院中的红色身影,她最先想到的不是惊讶,而是宋初浔听到了这话,该是何种委屈。
然而她想错了。
从庭里一群快翘辫子的老头大言不惭地高谈阔论开始,整个过程,宋初浔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那双桃花眼依旧柔和,依旧含着点点媚意,扫过每一张脸颊,有讥讽的,有猥琐的,还有同情的,惋惜的。
世间百态,人皮千张,她竟在此时都领略到了。
甚至比花满楼还要再精彩上几分。
宋初浔的目光落在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上,面纱下的唇角想扬起,却怎么也扯不动。
好在面纱还算厚实,她不装也没人在意。
不得不说,她的位置极好,恰好在庭院正中。宋初浔低头扫过面前的焦尾琴,前晌自己是戏,后晌,她在看戏。
隔壁桌的几个老爷怔愣了一下,随即朗笑道:“如此便是无缘了,那我们吃酒,吃酒!”
薛老爷闻言面色略有缓和,只要不扯着这尴尬难说的话题,那便万事大吉。他朝薛夫人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应付桌上的众人。
薛纡宁目光一直落在宋初浔身上,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的动作,只觉得今日的宋初浔,格外安静。
“老夫记得这花魁娘子除了曲儿弹的好,舞也是美极。既然都来了这儿,和不让初浔姑娘为老爷子舞上一曲,助助雅兴可好?”
薛璟宁低骂了一句:“还他妈有完没完!”
薛纡宁暗暗咬紧了牙,她扫过对面一桌,站起了身。
宋初浔看着薛纡宁站起身,心下一颤,她含笑的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薛纡宁,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期盼着那人会说些什么。
“纡儿?”林夫人一把没拦住,低声喝到:“你这是做什么?”
薛纡宁微微一笑,轻移莲步,朝薛老爷行了一礼,“爹爹,初浔姑娘一介女儿家,身子骨单薄,您瞧这春寒料峭,风都有些刺骨呢,今日就不要再舞了吧。”
薛老爷正愁这帮人一个赛一个地起哄,自家女儿一席话甚是得体,他心下舒解,面上却故作为难:“这……”
何津见状,笑了一声:“不妨事,薛大小姐如此体贴可人,实乃大家风范啊。”
薛老爷闻言更是眉带喜色,他刚要发话,薛老太爷突然出了声。
“这就…不舞了?”
薛老爷脸上一垮,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家老爹掀了自己台子。
“祖父。”
薛纡宁上前挽住了薛老爷子的手臂,脸上漾着鲜少露出的甜甜笑容,“那便让初浔姑娘宿在孙女那里,明日天暖了,再与您会琴如何?”
薛老爷子琢磨了一下,连声道好,“就依纡儿的。”
薛纡宁直起身,朝着林夫人弯了弯唇角,“阿娘,那既然初浔姑娘是客,也算不得违背了祖训吧。”
薛夫人赶鸭子上架,只好应了一声,“自然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