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307)
叶久见她同意,心里也宽敞了些,便道:“你今日来不只是叫我去校场那么简单吧。”
薛纡宁笑了下:“果然瞒不过叶老板。”
叶久瘪瘪嘴,如果要是单纯叫她去赤羽军营,随便派个人叫走就好了,哪还用她跑来等这么久。
“三公子传信回来,说是北边现在僵持不下,两军对垒,难分胜负。”
叶久皱了下眉,“这是好事啊,起码不再丢城了。”
薛纡宁却摇摇头,“听起来是这样没错,可三公子却提到了几个疑点。”
“按理说我军援兵已到,塔尔族既然久攻不下,便应该见好就收,撤回攻下的城池才是,但他们依旧死咬着大军不放。”
薛纡宁皱着眉,又道:“而且对方的将领似乎极其熟悉康盛的边防地形,与抚勇将军的几战都打得难舍难分,令人费解。”
叶久听着,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褚伯父怎么说?”
薛纡宁抿抿唇,“说等朝中再发援兵,也就是你训练的禁军。”
此时马车到了赤羽军营,邹兆将军正在校场上看骑兵练习。
“林侄儿,薛公子。”
邹兆与叶久和薛纡宁见过,便没那么多规矩,他指着校场上不断散开又聚合的骑兵,耐不住性子问道:
“林侄儿你训练骑兵,这我能理解,但让他们一圈一圈的跑,还不给吃干粮,这又是为何?”
叶久看着邹兆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一脸茫然的朝自己比划,没忍住笑出了声;
“邹将军,你说……要是把这些骑兵丢到草原上去,他们能活吗?”
邹兆愣了一下,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草原啊……他们有马能跑,能吃肉,能喝奶,起码饿不死……有刀也能杀……”
他想了半天,郑重说了句,“我觉得可以。”
叶久和薛纡宁对视一眼,轻笑道:“那不就结了,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走到缸边,随手抓起一小把缸里的白色粉末,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邹兆看着直倒牙,就见着叶久满足的笑了下,“好香。”
这种不添任何添加剂的奶粉,确实更加香甜。
她用了五天的时间将大量牛乳晒干磨成粉末,制成了简单的奶粉,这样只要将在水里放上一小把,随着士兵骑行的不断晃动,等他们休息时,便能补充上蛋白。
而且经过这些天的训练,就算没有水粮,单靠草原上的牛马羊,以及产的乳汁,他们也绝对可以活下来。
随走随战,就地取材,这就是叶久组织这支队伍的最终目的。
邹兆这时也想明白了,他看着校场上的骑兵是越来越顺眼,笑呵呵道:“这样定是能打的那帮鬼孙再不敢攻城!”
叶久听了却歪歪脑袋:“邹将军,我几时说他们是去前线了?”
邹兆一听懵了,不是去援兵,那还是干嘛?联络感情去的?
叶久轻笑了一声,抽出邹兆身上的佩剑,在地上划拉出几块区域,道:“塔尔族把绝大部分兵力倾注于攻打盛康防线,然而他们后方却空虚得很。”
邹兆久经沙场,自然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吃惊,“林侄儿的意思是,让我带人从梁州、枱州两处绕到塔尔族背后,打他们尾巴根儿?”
叶久微笑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怎么抢咱们,咱就怎么抢他们。”
邹兆一听兴奋的不得了,一巴掌拍在叶久的肩上,“这种缺德事我简直太乐意了,非给他们搅翻了天不可!”
叶久呲了呲牙,这力道都快把她拍碎了,“邹将军,但丑话说前面,女人老弱,绝不可侮辱伤害。”
邹兆愣了一下,随后郑重点了下头:“放心吧,战场之事,与妇孺无干。”
……
叶久回到竹园时,天已经黑了。
大军出征在即,她作为此次练兵的头头,不得不留在军营中,是以耽误了许久。
她想起祁韶安在自己走前说一起吃饭,脚上更加快了速度。
“韶儿,久等……”
叶久推门而入,边进屋边抱歉的说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矮桌上趴着的浅青色身影。
叶久连忙噤了声,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祁韶安还伏在下午谈事的那张桌子上,头埋在手肘里,睡得正熟。
叶久无奈笑了下,看来从自己走后,她连地方都没动过。
也不知道白天跑了多久的路,竟累成了这般模样。
叶久环顾一周,圆桌上空荡荡的,估计她应该还没吃饭,只是见她睡得香甜,便放弃了叫醒她的念头。
叶久轻轻揽过她,打横抱起,想把她挪到床上去。
“啪嗒——”
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叶久顿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一本书正躺在自己脚边。
叶久没管,她先把祁韶安小心放到床上后,又盖好小毯,这才回身把书捡起来。
她伸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她家韶儿最宝贝这些书,可不能有什么伤损。
书册还是翻开的模样,叶久注意到了上面娟秀小楷写的几个字。
“折枝烹酒……拈花添茶……”
“愿许一人……风月不安……”
叶久轻声读着,说诗又不像,说是一句话吧,又文邹邹的。
不过意思她是明了的,左不过一句隐晦的情话。
叶久嘴角弯起,目光落在祁韶安恬静的睡颜,眼眸中漾起了柔柔的波。
韶儿,这是不是你心中向往的生活?
她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座小院,两只杯盏,清酒浓茶,她和韶儿两人,从青丝到白发,踏过无数冬夏。
叶久鼻尖忽然有点酸涩。
不过短短一年,她好似经历了大半生,更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此生挚爱。
遥想一年前,她初见韶儿,哪里会想到此后会与她执手一生。
她甚至有些怨恨,为什么自己没有早来几天,这样会不会挽回一切。
叶久眼眸微动,她低下头,一个吻轻轻落在了祁韶安的额头上。
往事已矣,现在我一定护你周全。
叶久把书轻轻的放在祁韶安枕边,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房间。
她叫来了陆林,仔细询问着分开后祁韶安都做了什么,遇到了哪些人。
“嫂子与你分开以后,便一路往南,见人就问看没看到骑马人的去向,开始还能问出来,可到后面就问不到了。”
叶久皱紧了眉头,“骑马人?”
她脑中闪过街上那奔腾而过的身影,好像也是从那时起,韶儿就有些不对劲了。
叶久呼吸一滞,脑中霎时亮了一下。
韶儿这样不管不顾的追问一个人的下落,甚至情绪这般不稳定,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骑马人,是二哥。
念头一出,叶久再也坐不住了,她抬脚就往屋子里冲,结果走了两步又停下了。
韶儿还在睡着,她进去也没用啊。
叶久尴尬的挠挠头,又回身问陆林,“后来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陆林连忙点头,“后来嫂子走不动了,停在了一家胭脂铺前,结果来了一辆马车,嫂子见到就走了,只不过那家公子好像想上前搭话,被我拦住了。”
他说着瘪瘪嘴,“那薛公子也是,不声不响就把嫂子拉跑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叶久听着扫他了一眼,“得亏是青迟,这要是个歹人,我上哪哭去?”
陆林“哦”了一声,“下回再有人挨上来,我直接给他一拳好了。”
叶久默默点了下头,随后又问道:“你可认识那家是什么人?”
陆林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记得那马车的标志。”
叶久连忙拉他进书房:“那还愣着干嘛,赶紧画下来啊。”
陆林不通笔墨,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于是当叶久拿到那幅“鬼斧神工”的大作时,差点没气得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