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长辈的爱。
江上雪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她转头看着同样面露疑惑的妘雾,随即淡定的解释道。
“你喜欢粉色吗?我挺喜欢的,所以另一个房间就装饰成了这颜色,以后你就住这间吧。”
妘雾抿唇,点点头,看不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粉色也挺好哈
妘雾 :……
第十一章
妘雾的反应又闷又冷。
江上雪不仅没生气,反而心里更加动容,她知道像妘雾这样在恶劣糟糕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下意识抵触戒备其他人的善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心底应该依然是非常渴望被接纳与被爱的。
脸上挂着和缓的笑,江上雪轻声细语,“现在把包放下,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说完,江上雪调转步子,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卧室。
一声细微的关门声,妘雾视线里翩跹的衣角消失在门后。
她转头环顾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地垫、沙发、茶几……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
妘雾又扫了眼阳台,上面摆着一排葱郁的铃兰,一串串洁白的花苞悬挂在茎上,在风中轻轻摇曳。
空气里漫来一阵淡香,有些熟悉。
但不过片刻,又消弭于无形。
妘雾走进房间,将少的可怜的行李放好。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视线扫过每一处角落。
这是一间十分梦幻的房间,哪怕满眼都是粉色,从布局与搭配上来说,毫不落俗。
尤其是虽然所有东西上都没有品牌标签,妘雾也能看出来都很贵。
这显然就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宽敞明亮,很温馨。
哪怕妘雾不喜欢粉色,也很难讨厌起来。
它与常年逼仄无光的暗室,与在夜半惊醒的自习室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上一世妘雾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紧抿着唇,妘雾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一切,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的眸光。
她背对着门呆立着,手指上本就不牢固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
整个指节又红又肿,裸露的甲床看起来血肉模糊。
找出医药箱回来的江上雪,目光顿时凝在妘雾手上,轻轻拧了拧眉,怎么会这么严重。
门没关,江上雪在门口站定,屈指敲了几下。
“你的手指需要马上处理,先重新消毒包扎,等会我带你去医院。”
江上雪的神情举动都非常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长辈姿态,她几步走到妘雾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
直到江上雪打开医药箱,拿出双氧水准备消毒时,妘雾才猛地反应过来。
江上雪脸上流露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心疼,甚至还有一点焦急,在她抬手挽起耳边碎发的瞬间,妘雾清晰的感知到一种不该出现在她与江上雪之间的,十分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妘雾有落泪的冲动。
可下一瞬,妘雾又难以克制的生出恼怒情绪。
都是假的。
是江上雪别有用心在自己面前做戏。
她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管自己?
抽回自己的手,在江上雪略显错愕的注视中,妘雾垂眸,遮住了眼底渐渐浮出的冰冷戾气。
“谢谢江阿姨,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妘雾的头垂的很低,她克制的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江上雪皱了下眉,伸手拉住妘雾的手腕,迫她止步。
“处理好?红肿发炎就是你说的处理好?”江上雪平静的反问,语气不重。
纤长细腻的手指箍在妘雾手腕上,有些凉。
睫毛颤了下,妘雾视野里江上雪的指尖泛着淡淡的柔嫩粉色,很好看,而她的手上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很丑很粗糙。
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正在被耐心的,似有深意的,注视与打量,妘雾心底的躁意越来越重。
她抿唇挣脱,压着声音低吼。
“我不想去医院,我去不去医院也和你没关系。”
妘雾埋头走进房间,关上门。
砰的一声,门关的格外响。
江上雪怔在原地,望着紧闭的门,眉眼间头一次晕开点点微末的怒意,怎么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但没持续多久,就被斟酌的思索所取代。
过了好一会,江上雪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你好,容医生,麻烦你来东墅小区一趟。”
“是的,现在…情况是这样……”
房子的隔音做的很好,妘雾在里面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动静。
她在书桌前坐下,伴随着中指指尖传来阵阵隐痛,一字一顿低喃,“江上雪。”
带着疑惑与探究的语调,难掩冷冽。
模样与性情,还有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翻天覆地。
这些难以预料的变化脱离了妘雾原本清晰的规划,不受控制的感觉,将她压抑的密不透风的蛰伏隐忍撕裂出一道小口。
妘雾知道,她不该冲着江上雪发火的。
可她失控了,为那一瞬的奇异感觉。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推门。
充分安静的空间让妘雾心中的躁意消失的了无痕迹,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目光落在门上。
江上雪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吗?
也对,她怎么会甘心在一个出身卑贱的人面前委屈求全,忍辱负重的做戏。
妘雾冷笑,笑意中潜藏着一抹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落寞。
她打开双肩包,拿出江上雪那晚救她时留下的西装外套。
还没来得及还给他,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理智告诉妘雾,该好好和江上雪把戏演下去,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妘氏都会是自己对付恒远与盛颜的最佳助力。
况且现在把戏演下去,能得好处的是自己。
若是江上雪真被谁点拨了,决定将赌注压在自己身上,能为自己剔除一大阻力,也未尝不能接受。
妘雾拿出洗好的西装,打开门,怔然。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手滞在半空中,看样子正欲叩门,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医生。
淡妆的江上雪温婉端庄,但不笑冷起脸时,疏冷之余,还留存有严厉之感。
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斥责脸色。
妘雾动了动唇,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什么也说不出。
江上雪淡淡的凝视着她,像之前几次一样,条理清晰的将利害关系陈述出来。
“如果不把残缺的指甲彻底拔干净,指甲会重新定位,后期指甲和甲床会分离,导致指甲变黑,难以愈合、容易感染、持续疼痛【1】,还很有可能影响到你高考。”
僵硬着身体,在江上雪浸着厉色的注视下,妘雾揪紧手上的外套,沉默点了点头。
她竟从江上雪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微末的怒意。
一点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处理伤口的怒意。
妘雾满心错愕,江上雪不仅没有冲她发脾气,还找来了医生上门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自百度,指甲脱离甲床该怎么办。
妘雾:不理解,后妈演技太好了
江上雪:没良心!
第十二章
因为提前讲明了情况,容医生将需要用到的器械药物都带了过来。
江上雪站在一旁有条不紊的帮忙。
气质沉静,动作细致。
容医生起初还有些诚惶诚恐,他是江家的家庭医生,以前江小姐脾气很差,动不动大呼小叫,但是江家大方,给的酬劳在业内数一数二,他也就默默忍了。
可这回……真是奇了怪了。
然而容不得过多纠结,容医生很快调整好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妘雾手上。
“这两天天气闷热,你这完全没处理好,有溃烂迹象,等会先把烂肉剔掉,再拔掉残甲,备了麻药,但是麻药劲过了以后,还是会痛。”
妘雾视线在锋利的小手术刀上扫过,平静的答,“我知道,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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