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39)
李文斌露齿一笑,伸手要去抱诺儿,催他:“快去洗洗吧。”
诺儿摇头,抱着贺林轩不肯下来。
阿父不在家,他可想呢,这会儿抓着耳朵是不打算放开了。
贺林轩惯着他,和要瞪眼的夫郎说:“好啦,我抱他一会儿,你自己当心,别烫了手。”
李文斌拍拍诺儿的小屁股,但话却是对贺林轩说的,“我看,你迟早要宠坏他,越大越不听话了。”
诺儿抱住阿父的脖子,把脸藏起来,装听不见。
贺林轩趁机亲了夫郎一口,见他红了脸,桃花眼含羞带喜地瞪自己,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
朝李文斌眨了眨眼睛,他说:“我儿子像我,再宠着也坏不了。诺儿,你说对不对?”
诺儿的脸皮在阿父的教导下早就突增猛进,听了这话点着头,还嘻嘻笑出声来,一脸的得意。
李文斌哼了声,不和他们理论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明白人,二比一,还有什么好说的。
贺林轩抱诺儿到了洗手池,才放下他。
父子俩蹲在水池边,脚分开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诺儿拍拍阿父的手臂,见他看向自己,边比划边说:
阿父,阿兄也怕虫子。
有一次,我和阿伯在地里捉蚯蚓,喂小鸡吃。一条大蚯蚓变成了好多小蚯蚓,特别好玩!我带阿兄去看,阿兄都走不动路,眼睛睁得可大了!
诺儿咧着嘴,虽然没笑出声,但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都没藏住。
贺林轩看他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就知道他现在没打好主意。
抬了抬手,把水珠弹到儿子脸上,贺林轩正直道:“你可不能故意欺负你阿兄,他会生气的。”
诺儿擦着脸,眨了眨大眼睛,疑惑的时候和他阿爹一模一样。
阿伯欺负阿么,阿么喜欢阿伯。
他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贺林轩看明白了,哈哈大笑起来。
快速洗了手,他冲了把脸,把儿子抱回怀里亲了下,然后擦着脸上的水,和他说:“那不一样。”
为什么?
贺林轩朗笑说:“因为你阿伯欺负了你阿么,他有个办法能把他哄回来。这个办法,你还不能学。”
什么办法?
好奇宝宝诺一直追问。
贺林轩张口正要说,就听见自家夫郎警告的声音。
“贺!林!轩!”
李文斌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诺儿没听懂,可他远远听见贺林轩说的话,窜起来就全明白了。
他上前把诺儿抱过来,这次诺儿没躲,抱着阿爹的脖子不要太乖巧,还偷偷给阿父递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果然,他阿爹就骂阿父,“和孩子瞎说什么呢?老不羞!”
贺林轩挠挠头,嘿嘿笑着装傻。
李文斌哼了一声,也不和他说话,只管教育儿子:“诺儿,你阿父说对的要听,像这种,你就当没听见,知道吗?”
诺儿点头,再点头,然后说:
阿爹,阿父饿了。
李文斌想起来,再顾不上生气,抬脚走在前头说:“快些回去,饭菜该凉了。”
他没看见,贺林轩在他身后给儿子竖起大拇指。而诺儿,抱着他的脖子,抿着小嘴笑得十分矜持。
第二天傍晚,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
猫冬的时候,到了。
贺林轩带着夫郎孩子住进一楼的主卧,到了夜里果然暖和极了。
李文斌十分新奇,拉着贺林轩里外地看,连连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贺林轩对他知无不言,把怎么在青石地板下砌烟道、导热取暖,都传授给他。
夫郎没听明白的地方,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又拿烧到一半的柴火在厨房地板上画图,好让他能更直观地理解。
李文斌听懂了一大半,而后感慨说:“那要费很多柴火呢,难怪你这两个月闲下来总在劈柴。”
贺林轩笑着说:“满大山的柴火就在咱家后院,管够。”
李文斌听得一乐。
要睡觉的时候,在温暖的地板上踩了好几回、被催着睡觉的诺儿没看到小床,看向他阿父,才知道自己要和阿爹阿父睡在一起!
诺儿高兴坏了,生怕他们反悔,抱着小枕头就往大床最中间的位置钻进去。
然后,拍拍自己左边,再拍拍右边,催他们快上床来。
贺林轩看着就笑,“这小鬼头,别是最近左拥右抱习惯了啊。”
李文斌噗嗤一声,而后拿手肘顶他,“你想当二黑小黑自己去,可别拉上我。”
不过等诺儿睡着,就被抱进了暖烘烘的小被褥里。
奶爸贺转身就抱住自己的小夫郎,和他咬耳朵,“其实有我在,勉之根本不需要暖房,只是我抱着你,就暖不了诺儿啦。”
他巴不得当李文斌一整个冬天的暖炉呢,怎奈家里还有个同样怕冷的小娃娃。
总不能让他和老黑三口子抱团吧?
李文斌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和谁学的这些话?”
贺林轩嘿笑出声。
“这是天赋。不过勉之放心,我可从没对别人说过,攒了几辈子,就等着遇见你呢。”
李文斌抿嘴,忍住了笑,“又哄我吧。”
“我说真的。”贺林轩抱紧他,“勉之,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老天爷……”
感谢老天。
送他来到这里。
将眼前的人,送到他的面前。
贺林轩轻轻吻他,不多会儿,就滚到了一起。
暖屋角落里的老黑在李文斌叫出第一声的时候,就警惕地支愣起来。
听了一会儿,它默默地趴了回去,用爪子挠了挠地。
——冬天还能发情的两脚兽,真可怕。
第39章
山水镇, 牙行。
素有金牙齿之称的何金生、何银生兄弟正在内屋煮酒烤火,火辣的一口烈酒喝下去, 两人吐着气,还直把手往火炉子再凑近些。
何金生搓着手,不知第几次感慨:“这一年年的,真是越来越冷了。”
今冬连续下了三场大雪,饶是山水镇富庶, 猫冬的习俗已经渐渐淡化,也没人愿意出门。
何银生又喝了一口酒,点头没搭腔。
这大冷的天,要不是有一口烧刀子, 他们无往不利的金牙齿也得打哆嗦。
喝过酒后, 他才站起来和兄长说:“我去后院看看,夜里你再去走走。今年又留下这么多人, 本来就卖不了好价钱,再冻死几个,这买卖全砸手里了。”
何金生不乐意,“昨夜就是我去看的, 你还敢偷懒?”
何银生嘿笑,“夫郎快到时候了。阿兄担待着些,等阿嫂那两日,弟弟我也给你行方便啊。”
何金生啐他,“去去去,这话也拿来随口说, 担心你家那悍虎撕了你的皮。”
何银生脸一苦,交代他:“阿兄你可别害我啊。”
何金生哈哈笑道:“夫郎还得是你嫂子那样温柔可人的,也就你,年轻那会儿喜欢什么不好,偏爱那等辣炮。得,现在可太够劲了,全呛自己喉咙里,还不敢吐出来!”
何银生瞪眼,正要同他理论,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两人停下说话声,凝声听了一会儿才敢确认真的是有人上门。
“不会又是卖身过来,借咱们这里熬冬的吧?哎,可别是带病的。”
何银生说着,搓着手往外走。
这个时候来他们牙行的,几乎都是来卖身的苦命人。虽然在他们这里吃的住的也不好,但冻死饿死的却不多,只要不生病,都能熬过漫漫冬日。
打开门,却是两个衣着整齐,布料上乘的客人。
何银生愣了下,赶忙收起脸上的惊讶,笑道:“两位贵客,快请进来烤烤火,今日可冷得紧呢。”
来人道了声谢,相携入内。
见其中一人跛着脚,何银生眼神一闪,想起来的是谁了。
何金生听见阿弟殷勤的笑声,走出来一看,也忙笑着迎客进屋。
何银生:“二位可要喝酒?还是,我给您备些热茶来?”
来人正是李文武和张河夫夫。
此时,李文武说道:“劳烦给我夫郎备碗热茶。这鬼天气,若不是怕人在你们这里冻出病根,让东家嫌弃,真不愿意出门。”
牙行,做的就是人口、房屋中介的买卖。
听他来意,负责奴隶交易的何金生便接过话,给李文武倒了一碗酒,笑着问:“敢问二位是哪家的管事?恕某眼拙,一时竟没认出来。”
他们这儿是官营之所。
因为何州牧为人清正,管牙行的两兄弟又是何家的家生子,不敢胡乱买卖给自家老爷拖后腿。因此经手的奴隶比外面的私奴要妥当得多,价格也略低些。
只是里头大多是官家罪奴,小有资产的商户或小官都不敢沾惹。
来这里买卖奴隶的,除了那些暗娼之地,都是对家奴要求颇高的大户之家。
不是他夸口,全东肃州够底气来他们牙行买卖人口的人家他都认得,甚至如数家珍。
可眼前这两位,却眼生得很。
没等李文武说话,何银生便道:“您是买了中街口大院的李家郎君吧?那处宅府经了我的手,有幸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的。”
他这么一说,何金生就想起来了。
中街口的五进大院,要价倒是不高,只是原住在那里的人犯了大忌讳,是何州牧亲自处置的。
这两年风头还没完全过去,知晓内情的都没敢入手。
这李家是实实在在的外来户,他阿弟当时留了一嘴,没提那等要害事,只说主人家求救命钱急着脱手才定了低价。
可现在听着,这李家背后却还有东家。
也不知是什么人……
兄弟俩相视一眼,都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