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初恋(38)
甭管前一刻是尴尬到恨不得钻地缝里,还是想原地爆炸,只要给他三秒、三分钟,最多三小时,就能重整旗鼓精神焕发红光满面。
坐在廖句对面的季苒已经全无上午的半分窘迫,言谈举止与寻常无异。廖句也就按下心头的疑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季苒却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饭吃到一半,终于切入正题:“邱鹿上午说的话……”
廖句不当回事:“估计是哪根筋搭错了吧。”
季苒暗暗鼓起勇气,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快速地说:“我们同居吧!”
此话一出,周围片刻死寂,一片诡异的目光包围了他们。
廖句:“……”
幸而离季意比较远,不然有的闹。
季苒后知后觉“同居”一词带有歧义,大大的不妥,却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不回,于是他又成了开水里的虾子,脸红到脖子根——都怪“邱鹿”!好好的说什么同居!害他也说漏嘴了!
季苒磕磕巴巴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住到我家,离医院近,你方便去看你奶奶……”
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廖句,补充:“我家那么大,我一个人住有点害怕。”
四目相接,廖句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皮,眉心微蹙,像是在思索什么难题。
季苒也不是现在就要回答,话说出口,他态度就放松了许多:“你考虑一下。”
“……嗯。”廖句没能拒绝,也不想拒绝,但住在一起的话,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比如说定力。
季苒想的却很简单,能帮到廖句一点是一点,还能防止一只披着鹿皮的大尾巴狼冲进家里,一举两得。
这厢季意琢磨了一天,也没能琢磨出季苒生气的理由,况且季苒看上去已经不生气了,他也就不瞎琢磨了,留着精力想想兼职的事。
凭着这张一看就是未成年的脸,普通的兼职他是做不了了,那么什么样的兼职是未成年也能做的?
可惜他是假的天才少年,不然凭着邱鹿的脑子,怎么着都能找份帮人补课的兼职。现在的他,帮人补课那是误人子弟,不找人给他补课就不错了。
正经的兼职不能做,那就……电光火石间,季意想到了廖句。
廖句不也是未成年?不也在做着“兼职”?
季意猛地一拍桌子,笨啊,怎么现在才想到!
拍桌声挺大,惊得物理老师小心肝一颤,粉笔头摁断一小节,若是其他学生敢这样“当堂叫嚣”,他定会呵斥一番,但那是天才少年邱鹿,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解题步骤写错了,才会让邱鹿这么激动。然而他在解题步骤上快速扫了三个来回,也没能找到哪里有错。
教室里噤若寒蝉,这当口,季意弱弱举手:“对不起,看到一只蚊子。”
物理老师:“……”
全班:“噗哈哈哈!!”
物理老师:“笑屁!都会了吗?”
空想从来不是季意的风格,他向来是个实干家,说干就干。放学后,他就在季苒与廖句间横插一杠,勾着廖句的肩一副哥俩好地拉到了一边。
季苒问沈刻:“他干嘛??”
沈刻似也瞧不惯季意与廖句勾肩搭背的样子,好在廖句很快便打破了哥俩好的假象,不动声色与季意来开距离,还朝季苒瞥了一眼,像是担心被误会。
季意确定季苒与沈刻听不到他们说话后,笑嘻嘻地向廖句取经:“你那个工作,上一次班能赚多少钱?”
廖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意挤眉弄眼:“你看我怎么样?”
“……”
“有没有当服务生的潜质?”
廖句双手插兜,慵懒地垂着眼皮,表情淡漠:“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上班的会所,服务生也是有要求的,至少一米八。”
堪堪一米七的季意:“……你骗鬼呢。”
廖句有些想抽烟,他搞不懂眼前的“大少爷”想干什么,好日子过惯了,拿他寻开心?
“你还未成年。”廖句说。
季意:“你不也未成年?”
“但我至少看着成熟点。”
季意默了,廖句身形修长,体貌俊逸,确实可以假装成年。而他光是一张脸,就让人以为他是小朋友。
大约是看季意模样颓丧,廖句难得有了点同情心,问他:“你是想玩,还是需要钱?”
季意答得飞快:“要钱。”
“你也会缺钱?”
季意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廖句想了想,最终松口:“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季意瞬间恢复神采,欣喜无比:“真的?”
“不过夜总会的服务生可不比别处,工资虽高,也有危险,遇上蛮横无理的客人,你如何自保?”
“呃,报警?”
“……”廖句服了,“随你吧。”
季意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我什么时候去上班?”
廖句并不觉得季意真心想做这份工作,就当带他去见见世面,说:“明天放学后。”
“好。”季意点头。
季苒等得不耐烦,走过来问:“你们说什么?还没说完?”
季意笑:“说完了说完了。”
季苒拉过廖句胳膊:“走吧。”
“你们干嘛去?”
“看电影啊。”
季意就纳闷了:“你们怎么天天都要看电影?”
“哪有?”季苒脸颊微热,解释,“上次没看成。”
“那看完早点回家。”
“知道了,就你啰嗦。”
“你这孩子……”
季苒已经拉着廖句走了。季意摇摇头,跟沈刻回家遛狗。
沈刻一句话都没问,仿佛浑不在意,一路上却几次将目光投向季意,又冷冷地瞥向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的秃顶中年男人,不知在想什么。
郁言一如往常跨坐在宋渠摩托后座,对着季意灿烂一笑挥手拜拜,而后戴上头盔风一般疾驰而去。
第二天放学,季意说了声“我爸得痔疮住院了,我得去看他”,便发足往校门口狂奔,根本不给沈刻与季苒反应的时间。
沈刻季苒面面相觑,无言。
季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与廖句会合,一起前往夜总会。
会所名叫“金煌”,显然是从“金碧辉煌”里抠出来的,一派庸俗浮华。本来嘛,娱乐场所,图的就是人间享乐纸醉金迷,不需要那么多高端大气上档次。雅有雅的好,俗有俗的妙。
此时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刻,会所前已经泊着多辆豪车,打扮得或雍容或性感的贵妇在侍者的接待下款款走进会所大门。亦有一些三五成群的浪荡公子哥结伴而来,口中不时发出戏谑的笑声。
廖句没带季意从正门进,而是绕到后门,登上员工电梯。
此会所除了卖笑不卖身的牛郎是一大看点,还有卖笑又卖身的“小姐”“少爷”,可以说是多元化发展了。
想起夏知礼平时管自己叫少爷,季意一阵鸡皮疙瘩,他得想办法摘了这称呼。
廖句的领班是个四十多岁、山羊胡、一身骚包紫的壮汉娘炮,翘着兰花指嫌弃地打量季意的小身板,掐着公鸭嗓问:“廖廖,他成年了吗?”
廖廖听起来像尿尿,季意差点笑出来。廖句听惯不怪,语气平淡:“没。他是来当服务生的,成么?”
“同学?”
“嗯。”
领班一脸悻然:“我们这里制度可是很严格的,招你一个未成年就够冒险了。你还是去找霏霏姐说吧。”
霏霏姐就是这家会所的老板。招服务生这种琐事,本来不归她管的,不过既然是廖句带来的,她就瞧上两眼。
上次在珠宝店里,她看季意也仅仅是美少年而已,这会儿再仔细瞧瞧,忽觉有些眼熟,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