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颜如玉这个人向来不会去束缚自己,也不会去束缚其他人,对于这些所谓预知的能力留下的痕迹,他其实能够阻止,只是他没有这么做。如今思考起来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他真的放任自流。如果是从前那个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的颜如玉,那或许还能这么说,可如果是那个已经经历过无数情感的冲刷,甚至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香火神的颜如玉来说……他可能真的只是懒得。
只是哪怕是这样,鲛人一族里面也只有蓝能看透。
古云当初将蓝送到颜如玉身旁,可不是为了这仅仅所谓的庇护。更是因为他的天赋与能力也是在他们一族里面最强悍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新生期才会十分之漫长。
蓝:“我只是没有料到他们会……”
融合?
或者怎么说呢?
一个将另外一个彻底扼杀?
蓝不能这么说。
因为在他的眼里,不管是漆黑公孙谌还是素白公孙谌,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定位只在在他们身上呈现出统一的趋向,那自然不能说是两人。
梦兽沉声说道:“不对。”
他敏锐地回想起刚才的反应,如果公孙谌只剩下一个的话……他古怪地扭曲起脸色。
那他刚才感应到的究竟是谁?
在他的感应里,那可切切实实,还是熟悉的气息啊!
梦兽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反正为了让蓝能够及时赶到,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头才做的。至于那一切究竟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那还是让他们两人自己去思考去吧。
至少蓝想转达的事情,已经说得明白清楚。
…
颜如玉有些茫然。
如果那称得上是茫然的情绪的话。
他谨慎地蜷缩着身子,将所有张牙舞爪的触须都收了起来,务必不让它们触碰到公孙谌。尽管很多正非常快活,试图在他的面前出现,甚至有那么几个压根不怎么听话,用尽一切的力气希望去触碰公孙谌。
颜如玉有点恼怒,又有点生气地盯着那几根不听话的触须藤条。
这是怎么回事?
就不能够矜持一点,再矜持一点吗?
这么快活的在他面前打滚,岂不就明白清楚的展示了自己的想法?就跟小狗狗在喜欢的人面前,压根无法阻止摇晃的尾巴。现在就有那么几根藤条,完全不听他的话,最快活的那一根已经偷跑到公孙谌的面前,尝试着蜷缩勾住了他的衣角。
颜如玉:窒息!
在颜如玉做出要毁灭自己,还是先毁灭那些触须的决定之前,公孙谌慢吞吞地说话,“看来你的想法,与你的动作,并不是一致的。”
颜如玉:……您直接说口是心非不就完了?
他讪讪。
触须蜷缩着,舒展着。
颜如玉装死不说话。
下一瞬,公孙谌已经出现在了颜如玉的面前,亦或者是那棵苍树面前。
颜如玉吓得往后一退,那些原本被隐藏起来的触须,着急忙慌嗯地挡在在前面,务必要阻止大佬的靠近,可是在还没有完全接触到的时候,他又仿佛才想起来这些触须对灵根的吸引,又立刻一下子全部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紧紧缠绕着粗壮的树干,仿佛像是一个包裹起来的茧子。如此反复的动作,一下子吸引了公孙谌全部的主意。
公孙谌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些触须的动作,“颜如玉?”
他懒洋洋,又拖长着声线说道。
颜如玉有点莫名的心虚,回应吧?好像不太好,不回应吧?好像更不好。在他融入神树,最开始完全没有太多的想法之前,他对此还是态度良好,只是潜意识不想让公孙谌靠近。如果之前在大佬还在融合的时候……等下,大佬,融合?!
颜如玉突然停下,任何想要后退或者抗拒的意识都消失不见,只余下凝固的注视。
公孙谌似乎感觉到了那种注视。
“感觉到了?”
在失去了颜如玉的压制后,有一个触须最快的缠绕住大佬,攀爬上他的臂膀,然后轻轻抚摸着公孙谌的侧脸。颜如玉哽住,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要说是难受或许也没有,可要是说快乐,那远远更不可能。他只是有些奇怪,又有些犹豫。
颜如玉:“你们,都还在?”
他低低地说道。
一棵树要说话,那可能是世间最神奇的场景啦,而且还是那种一切即将覆灭,彻底坍塌再不存在的陨落之时,只有那片存在不知处,诡异的海域上,几乎有大半的身体沉浸在水面下的树体晃了晃。其实若说现在让他来说这里是哪里,颜如玉也还是说得出来的。
这里其实是入梦来与无名之地勾连的地方。
那神奇的隐秘力量,也同样在这里发挥着作用,没有比这里更好用的地方啦。毕竟谁也无法探查这里的所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隐藏起来。之前颜如玉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彻底破坏所有的戒备。而这里……这些诡秘之处,原本就与颜如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可以说是从虚开始,从一切的尽头沉睡开始,所有的一切才会开始。
才会有这些诡异的地方,有这源源不断的轮回,有这可以修炼的仙途,有这如此神奇瑰丽的世间!
公孙谌已经扶住粗粝的树干,漫不经心地说道:“如玉更想要那种?”
这般称呼……
扑通——
颜如玉谨慎地捂住了心口。
扑通——
他分明已经没有了心。
扑通——
这些情绪都是假的!
扑通扑通扑通——
心头跟只鸟雀一样扑腾着,让颜如玉压根没有办法忽视,也没有办法压抑那些诡异的,源源不断从心头涌现出来的情感,那是如此快乐,那是如此愉悦,远比之前沉浸在无数的念头无数的情感还要让他颤栗快活。
颜如玉:“……可是,我好像恢复不了了。”
憋到最后,他弹出来这句话。
从他试图融入这棵树的时候,从他决定尝试绝地反击,不再被动推入,而是自己主动去做的时候,他便十分清楚,他不一定能够恢复得了。仅当初能够让他脱离一切,最终重新再来,乃是他将所有的力量都重新用于推动历史长河去了。而如今想要将这破碎的世界重塑,颜如玉也必定要消耗太多太多的力量,甚至可能彻底融合意识消散也说不定。
有点傻愣愣。
公孙谌想。
公孙谌都这么想。
他们彼此对那些念头嗤之以鼻,又偏生一人,总会喜欢上一个东西,总会看上同一个人,总会有着同样的想法,那是如此正常。
冰与火的奏乐在无名海域上燃起,灼烧与冷冽的液.体爬升至庞大古老的躯壳,仿佛像是清楚颜如玉就在那里一般,在高大巍峨到遮天蔽日的树体的某一处,那些古怪流动的液.体停了下来。
扑通——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一回,颜如玉听得清楚。
在跳动的,一直是两颗心。是公孙谌的,也是他的。
公孙谌笑道:“你的心在我这里,又怎么觉得,我会抓不住你?”爆裂的红色与白色交织在一处,磅礴澎湃的力量从未如此全力倾泻,世间最强悍的焰火与冰霜交织在一处,猛然冲撞到了粗壮的树体上。
颜如玉愣住。
这力量已经许久不曾感知过,却是如此熟悉。
公孙谌果然已经恢复。
可他却也同样如此疯狂,怎么会有人想要去攻击神树呢?
颜如玉心里升起一股无奈,却更是淡淡的温暖。
罢了。
颜如玉想。
罢了,这不就是他吗?
他走过如此多的路,喜欢的、想念的、能让他抛弃那诡异的吸引,抛弃那天外之神,哪怕是唤醒那存在最关键的芽孢,却也从来都不肯讲究的人……不就这么一个?
不就正在眼前吗?
既然敢赌第一次,那怎么会不敢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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