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不好,直接影响了他白天的工作状态。
有一次他在刷外墙,脑袋就一阵阵晕眩。
这让荣绒意识到,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去做了检查,医院通知他月底去拿检查报告。
这也意味着,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患的什么病。
荣绒不确定,重生一次,他会不会还会像上辈子那样得病。
至少,做一次全套的身体检查总归没有坏处。
荣家在医院有控股,是医院的大股东。
荣家的二公子要做体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无需排队。
…
荣峥坐父亲荣惟善的车回家。
车子快要抵达家里,接到母亲应岚的电话,得知弟弟荣绒醒了。
父子两人便掉头,又折回了医院。
荣峥跟荣惟善父子两人折回医院的时候,荣绒刚做完全套的身体检查,坐在轮椅上,由荣夫人推着,回到病房不久。
病房的墙上挂着时钟。
荣夫人一看时钟上的时间,竟然都快中午了。
扶荣绒在床上躺好后,走到圆桌前,打开桌上的食盒,“早上的时候妈让吴阿姨做了点吃的给你带过来了。你肚子饿坏了吧?妈这就给你……”
荣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些什么。
她神情自然地转过头,看着荣绒,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妈现在就打电话让人送来。”
荣夫人是背对着荣绒的,□□绒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妈您不是给我带早餐了么?我吃您给我带的早餐就可以了。”
荣夫人迟疑地道:“可是,都放了两个多小时了……”
荣绒混着雨水的盒饭都吃过,不过放了两个小时,自然不会在意。
“您带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
对上荣夫人惊讶的眼神,荣绒倏地想起,上辈子在被赶出荣家之前,在衣食住行上都是格外地挑剔。
加热的东西他从来不吃,冷了的他也不碰。
像是在食盒里放了两个多小时,哪怕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他是碰也不会碰的,嫌走味,哪里会说出他不挑这样的话来?
说起来,也都是惯的。
富贵病。
后来在工厂做工,风一扬,那工地的沙子就跟雨一样落在饭菜里,不也挑拣着,和着沙,一口一口地吃进去了么。
人呐。
在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那些什么矫情的毛病,自然也就都没有了。
荣绒笑了笑,“妈,我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是不是?”
所以啊,荣家选择那位荣家真正的小少爷是正确的。
谁家家长不喜欢优秀又懂事的孩子呐。
荣峥、荣惟善父子二人推门进来,刚好听见荣绒的这一句。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底看见不同程度的意外。
还是荣惟善打破了沉默,他笑呵呵地走进病房,“这是怎么了?因为昨天晚上让我们大家担心受怕了一晚上,这会儿知道自我反省了?”
荣惟善这句话是打趣的成分居多。
不料,只见荣绒看着他们,语气郑重地道:“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还有,对不起。
上辈子让你们那么失望跟难过。
如果他真是真正的爸妈的儿子就好了。
他一定会努力去做一个懂事又优秀的儿子,成为令他们引以为傲的存在。
可惜,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他努不努力,优不优秀,都不能改变他不是荣家的骨血这一事实。只要他存够足够的钱,他一定会离开。
到时候,各归其位。
爸妈的恩情,他一定会想办法用其他的方式报答。
荣惟善、应岚夫妻二人都被小儿子突如其来的道歉整得有点懵。
他们这个小儿子性子一向倔得很,从不是个会轻易道歉的主。
对于这段时间以来,荣绒着魔了似的跟在那个周家的私生子身旁当舔狗的事荣峥早就有所不满。
他能够感觉到,自从昨晚,小弟对待周砥的态度上似乎有微妙的变转。
他也便乘机敲打道:“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总好过死不悔改。”
荣夫人责备地瞪了眼大儿子,“峥儿!绒绒他才刚醒。你何必要对弟弟这般严厉。”
荣峥尚未说什么,倒是荣绒弯着眉眼,笑吟吟地道:“哥说得对。我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荣夫人一愣。
总觉得这一次住院醒来,绒绒的性子有些变了,好像是一只刺猬,终于收起了他满身的刺……
…
隔天,荣绒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体检报告跟这两天医生的检查一致,荣绒身体各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收到体检报告的那一刻,荣绒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的身体现在没有检查出任何异样,他也就没办法事先干预他那个上辈子折磨了他很长时间的怪病。
他的脑袋上像是悬着一把达摩利斯剑,他不知道那把剑什么时候就会朝他无情的挥劈下来。
三天后,身体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的荣绒被获准出院。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年纪到底有些大了,荣峥也就没有再让父母两头跑。
夫妻二人在家里等小儿子,由荣峥出面,办理荣绒的出院手续。
主治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将签了字的同意出院责任书交到荣峥手中。
荣峥接过,“这段时间有劳康医生对舍弟的悉心照顾了。”
主治医生起身相送,“荣总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罢了。”
“荣总……”
主治医生欲言又止。
荣峥神色平静,“郭医生有话但说无妨。”
“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荣总您以及您的家人对荣二公子是否足够的了解?”
荣峥不动声色:“可是舍弟住院期间做了什么?”
“荣总,我想请您看一段视频。”
荣峥点头,重新在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落座。
郭医生打开自己的办公桌上的电脑,点开病人资料,关于荣绒的那一个资料文件夹,点开了里头的一个视频。
视频很短,前后也就四十来秒。
是一段剪辑过后的视频。
视频自动播放完毕。
郭医生瞥了荣峥的脸色一眼,见对方神色凝重,意识到这位荣家大少很有可能并非像是外界传闻地那样对荣家小少爷漠不关心,基于医者对患者负责人的态度,还是将自己这几天观察的结果悉数告诉给了荣峥。
“就像您在视频里看见的,二公子经常在清晨四五点这个时间段就会惊醒,在没有人注意,或者是独处时,有轻微的自虐,甚至是独自落泪的行为。”
郭医生停顿了下,“我在读研跟读博期间有选修过心理学,不敢自诩行家,但多少也算是有所涉猎。自虐的心理学成因往往比较复杂,很难一概而论。
但是往往,自虐行为的背后折射出有自虐倾向的患者对自己不太满意,他们认为自己都是缺点,因此通过感官上的刺激,让自己得到某种程度的自我安慰,甚至是在寻求这种通过让自己痛苦的方式,以达到病态的快乐跟满足。
自虐的行为要是不加以干预,严重的话,会演变成自残甚至……”
考虑到家属心情,郭医生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语气严肃地提醒道,“这件事,还是希望荣总跟您的家人能够引起重视。”
荣峥实在无法将那个个性张扬,不可一世的弟弟同郭医生口中,那个对自己不太满意,甚至需要达到自虐以自我肯定跟满足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视频里,荣绒的确是在爸妈或者是他离开之后,出现掐自己的大腿,扇自己巴掌这种自虐的行为。
沉默许久,荣峥沉声问道:“我应该这么做?”
“荣总不必太过紧张。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二公子爷自虐的程度不算严重,出现的行为频率也不算高。想必您也注意到了,二公子无论是自虐也好,还是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落泪也好,往往都发生在您跟您的家人离开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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