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过让这些年轻弟子回不去宗门,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只要洗髓丹不除,后起之辈就会源源不断。
重要的还是要拿到洗髓丹,但不管温家还是沈家都很小心谨慎,出售的每一颗丹药都有严格的记录,方便追查。墨家探不出丹方,拿不准药材,派出江凌打感情牌也以失败告终。
之前埋在沈家的棋子带出来的消息更是无用,沈灼早已看穿,却不动声色误导他们,给出假丹方,让他们损失不小。
沈灼才是最碍眼的存在。
墨元昆心里有刺,这次沈家只来了沈灼一个人,按理是最好出手的时机。但他身边的凌霜雪始终是个麻烦,哪怕是一击之力,他们也要小心谨慎。
眼看快到下午,沈灼才不紧不慢地和凌霜雪前往墨家的主殿。该去的势力走的差不多,路上他们没瞧见几个熟面孔。
喜气洋洋的氛围下,那些暗潮仿佛被压制一般,毫不起眼。沈灼和凌霜雪到时,墨元昆已经去招呼别的客人,前院只剩下江凌还在忙活。
沈灼递上自己的贺礼,他祝愿的不是江凌和冒牌货,而是江凌和真正的墨卿语。礼物里面有稳定神魂的丹药,墨卿语用的上。
江凌隔着衣服摸到贴身放着的魂器,笑道:“沈师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再见到她。”
被关禁闭的三个月,江凌一点点磨软了墨小姐的心,她终于肯从魂器中出来看他。久别重逢对他们来说是阴阳两相隔,但没关系,只要还能看见彼此就已经是最大的慰籍。
沈灼很高兴墨小姐对江凌敞开心扉,有她陪着江凌,沈灼也不用担心江凌积压|在心底的苦闷太深,无处发泄,最后反而害了自己。
“这个魂器是我抢的,你要保护好,千万别被人瞧了去。”成亲后江凌和墨卿语的关系会更近,沈灼低声提醒。
江凌点头道:“我明白,她都跟我说了。”
因为明面上的关系不是很好,沈灼和江凌只简单地聊了两句就分开了。沈灼带着凌霜雪去大殿找其他人,江凌继续忙自己的事。
凌霜雪还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人声鼎沸之下更显得形单影只,他不爱热闹,便觉得有些烦闷。其他人的视线也不时的打量过来,似乎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
“师尊,我刚才看见卫长老就在前面,五师兄没有跟着她,我们过去看看。”沈灼快步到了凌霜雪身侧,挡住那些探究的目光。
他看出凌霜雪神情中的一点不耐,不能说是生气,倒像是不太习惯。一场没有多少诚意的婚礼办的如此隆重,来的人也是各怀鬼胎,让人很不舒服。
凌霜雪垂眸默认了沈灼的话,他们二人正欲走,一道身影莽撞地横过来,直接拦下他们的去路。
阿昭颇有闲情逸致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正欲和凌霜雪来一场搭讪,却被凌霜雪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对方错开他就走了。
阿昭愣在当场,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卡住了,他吃惊地看着沈灼,过了一会儿才把微张的唇合上,揉了揉自己的脸道:“我怎么得罪他了?”
得罪二字就很有自知之明。
沈灼干咳一声,好心提醒道:“下次传信不要用那么古早的手段,师尊不喜欢。”
阿昭瞬间反应过来:“居然不是你吃到了。”
他一脸惊讶,显然在他的计划里该吃这东西的人是沈灼而不是凌霜雪。他甚少有做卧底的机会,一时间玩心大起,觉得有趣罢了,而不是真的这般不着调。
沈灼无语凝噎,就算是他吃到了,这个手段也看不出好,万一他们都没吃呢?
眼看凌霜雪渐行渐远,这会儿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好时机,沈灼匆匆道别了一句就赶忙去追凌霜雪,留下阿昭一人凌乱。
他还想问沈灼有没有准备好,但现在看来是问不了。那块木牌很快就有用武之地,谁都不用抢。
“秦道友,虽然家父希望你能和沈灼套近乎,但搭讪还是有技巧,你这样莽撞可不会有结果。”
沈灼的身影都还没有消失在阿昭眼前,一道讨人厌的声音就落在阿昭耳边。
阿昭回头,一脸灿烂地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墨迟笙道:“我要的不是好感,而是他对我有印象。年轻人,做事不要急躁,要一步步来。”
“我是怕秦道友弄巧成拙,你可是我推举的人,我得保证你有用不是?”墨迟笙暗暗威胁,若是阿昭无用,他不会在他身上大费周章。
吃了凌霜雪闭门羹的阿昭这会儿心里正有小情绪,他看着眼前这人,眼底笑意更深,戏弄的心思随之而来。
妄图驾驭他,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幻月仙宗的弟子在闻人且的带领下去了别的地方,卫樱一人无趣,便先去大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她不像凌霜雪,少在玄门行走,所以玄门中认识她的人不少。
今日的亲事一面是墨家,一面就是她的弟子。江凌离开幻月仙宗也是人尽皆知,对于她的到来旁人没有恭贺之意,反倒是等着看好戏一般。
凌霜雪甩开了沈灼在她身旁落座,卫樱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凌霜雪还是以往的打扮,长发用一根玉簪固定,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懒散而冷淡。
他们两人凑在一起往这里一坐,整个角落都冷清起来。
“我来是因为他是我弟子,你来又是为了什么?”卫樱问道,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她名下弟子死的死,伤的伤,都没落个好结局。唯有江凌不一样,卫樱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看见他成家立业。
除了亲事她不太满意,心里有几分不悦外,其它的也还好。
“你为了徒弟,我也为了徒弟,都一样。”凌霜雪看向被其他人拦住攀谈的沈灼,知道他一时半会走不过来,挪开了目光,转而看向别处。
都是当师尊的人,他们的心境何其相似。
卫樱有些感慨,她眺望远处广阔的苍穹,目光追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有徒弟,当年一战,你重伤未愈,隐居后山鲜少露面,世人也逐渐将你忘记。留下的虚名后面跟着的是病弱,它几乎抹去了你的辉煌。可你从不在意,甚至把自己隐藏的更深。谁又能想到你再一次出现在众多人的眼前是因为看上掌门师兄的弟子?”
老朋友聚在一起,不免要提及当年,卫樱的心头生出千言万语。经历过那些事的人越来越少,好像现在的和平理所当然。
“你沉寂千年隐世不出,现在却频频露面,跟着沈灼一走就是大半年,你可别告诉我是想弥补这十年的亏欠。”卫樱道:“你选择沈灼可是因为如今的玄门需要另一个像你一样的存在?”
当年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冥冥之中其实是有一些猜测,关于凌霜雪,关于那场所谓的神魔天战。只是凌霜雪闭口不言,大家也默契的没有追问。
沈灼先后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凌霜雪身为师尊,前后的处理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从无视到寸步不离,从假到真,从冷漠的旁观者到走入布局。
卫樱看的分明,这世道的变化以沈灼为中心,他影响着周围的一切,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凌。
凌霜雪道:“我这样的人该在红尘之外,不问俗世,沈灼亦如是。”
界神的职责是守护一切,而不是方寸之地。
但反过来,若是连方寸之地都守护不了,又谈何守护整片大陆?神的入世是以小见大,而不是以偏概全。
卫樱有所顿悟,不在红尘却在红尘,凌霜雪默认了她的猜测,也肯定了沈灼身份的特殊性。他们因为夺舍一事,被迫卷入其中,如今种种不过是让局面回到原本的轨迹上。
“江凌在局中还是在局外?”卫樱不禁担忧,她对江凌的期望不是独步天下,无所不能,而是平平安安,无灾无痛。
她只想留住一个弟子,这个小小的愿望却最难实现。
凌霜雪哑然,他知道卫樱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他说不出这样违心的话。与其留给卫樱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让她将来承受更大的伤害,还不如试着提醒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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