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不放心顾守义,所以悄悄过来监视?还是说......”
钟岐云嘴角一咧,又道:“还是说,你不放心我啊?”
看着钟岐云一脸的谄笑,谢问渊微微挑眉:“怎么,伤口不疼了?”
谢问渊这么一提,钟岐云猛然发觉背部撕拉拉的痛了起来,“哪能不疼啊,疼,疼炸了,抓心挠肝地疼。”
谢问渊看着钟岐云那一头汗水,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身上就没有带上药膏?”
“来不及啊。”
“罢了,我来时从房中拿了烫伤膏,虽说不一定比黄大人那般有效......”说着谢问渊从袖兜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瓷罐,上前两步递给了钟岐云,“你将它抹上,应当能缓解些。”
钟岐云望着谢问渊手上的药膏罐子,有些愣神,却忘记接过来,好久他才出声问道,“你......特意带来的?”
谢问渊见钟岐云不接,便将药膏放在桌上,“身边常备罢了。”
这话,钟岐云却是不怎么信的。
钟岐云不说话,这屋中便静了起来,对面而立,两人都没有再动,不知对方在想什么,甚至,钟岐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船轻轻摇晃起来。
钟岐云望着跟前的人,呼吸渐渐变得不那么顺畅起来,他的目光顺着门缝透过的月光缓缓滑到了谢问渊的脖颈处......
那夜,他咬过......
只是还未等他细思,外间不知谁说了笑话,惹地所有人大笑出声。
这笑声吓得钟岐云猛然回神,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咳,看来谢大人还蛮关心我的,不过......谢大人哟,我伤的位置可是在背上,您觉得我靠着自己一人,就能抹好药膏?”
谢问渊微微蹙眉。
钟岐云见状乐呵一笑,“恐怕,得麻烦您老人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第41章
钟岐云身上的烧伤,谢问渊其实就只是在白日里一瞥间瞧过,烧伤的位置正巧在背脊正中,那块皮肉本就薄,烧伤不是小事,更何况就那一瞥,他便知晓烧伤面积不小,却也并不知究竟是如何。
他没有去过问,晚间也没特意去瞧过,只是因为心头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不愿去看。
见到这人,他便不由得想到火中的场景,想到......
谢问渊闭了闭眼。
更何况下午宴席,原以为受伤颇重的钟岐云,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与他身旁之人嘻嘻哈哈、乐不可支,谢问渊便以为烧伤面虽大,但应当没甚么大碍,否则宴席间这人也不可能这般逍遥自在。
还在胡宁蕴跟前献了一把机巧。
所以在书房中,当他瞧见钟岐云面泛冷汗,才恍然发现这人只怕是在硬抗吧。
哪有那么重的烧伤不疼的,就算黄大夫的药膏多好,顶多也只是缓解疼痛罢了。
他倒是个能忍的。
是了,这人怎会不能忍?
牢狱中几月,暗无天日又见不着一丝希望、肮脏恶臭的环境、鞭笞棍打的刑罚、独自一人装疯卖傻、多日以来从未与一人说话、等待他的就是死,那般境况,若是换个心境不佳的人,只怕早就自我了断,就连正常人只怕也是早疯了。
但是钟岐云他都忍了下来,只为寻着机会伺机而动,哪怕生机只有一线......
这样的人为达目的,还有甚么不能忍的?
但,就算如此,谢问渊也没想到,钟岐云背上的烧伤竟然这般严重。
十二月的冬天,钟岐云只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这件外衫也被海水淋湿了大半,现下贴在他的背脊上。
谢问渊站在钟岐云身后,便能清晰地瞧见有血水一点点渗透了衣服。
可想而知这衣服底下的烧伤不会有多好。
身上的伤等不得,钟岐云解开了衣服,就准备将其脱下,只是衣服脱到一半,他便忽然顿住,冷汗又冒得更厉害了些。
衣服沾粘住了伤口,稍微一动,那感觉简直像是活扒了他背上的皮一样,撕扯着本就血淋淋的皮肉,一点点脱落而下。
这可真是比烧伤那会儿还严重了啊......
钟岐云通得抓着衣服的手都
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几经喘息,钟岐云轻咳一声,而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他回头瞧了眼谢问渊,只见着谢问渊面色沉寂地望着他的背部,不知在所思所想。
他真的是最难堪的模样都被谢问渊瞧了去啊,牢狱里的身不由己,现下的血肉模糊......
钟岐云心头一叹,他身上的现下如何,他虽看不见,伤在自己身上,他自然心知肚明。
这船还是太小了些,休息间连个遮挡也没有,他脱个外套也是避无可避,只能让谢问渊看到他这痛苦难堪的模样和鲜血淋漓的伤口。
钟岐云还是开口说道:“你……还是莫看了吧。”
说着他又苦笑一声:“没什么好看的,况且,谢大人这么认真地看着,我还挺紧张。”伤口裂开皮肉翻起、狼狈不堪,又有甚么好看?他也不愿让谢问渊瞧见。
谢问渊闻声抬眸望向钟岐云,与他对视着却没有回这话,只问到:“衣服沾上伤处了?”
钟岐云一顿,终究还是点头承认了:“是啊……只怕这下子连皮肉都要扯下来了。”
“我来吧,”谢问渊说道:“你看不到伤处,下手不知轻重,若是不小心只怕会伤上加伤。”
今天的谢问渊,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钟岐云深深地望了望眼前人。
他现在真是需要一个人帮忙,不是谢问渊,他也会叫船上船工过来的。
但既然谢问渊来了......
钟岐云勾唇笑道:“那便谢过谢大人了。”
谢问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伸手接过了钟岐云的衣服,可是入手便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手上的衣服简直像是冬日在雪堆中封冻过一般,他碰到都觉着刺手,更别提穿在身上了。
这样的感觉直让谢问渊眉头蹙紧,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恼。
这杭州的天本就阴潮,十二月的日子,说不得再过几日便是雪虐风饕,这样的衣服哪里是这个时节该穿的?
谢问渊心头烦闷,动手将衣服一点点小心拉下,衣服与伤贴合与一段时间了,就算他再小心,也不免扯下了些溃烂的皮肉。
“烧伤之人最是忌酒,一般而论,‘酒性温而味辛,温者能祛寒、疏导,辛者能发散、疏导’,所以酒能疏通经脉、行气活
血,但是你这是烧伤,伤口本就没有闭合,再饮酒行气活血,你是觉得伤好得太快不是好事?”
说到这里,他听得到钟岐云牙关咬紧的声音,也瞧见了钟岐云捏紧的双拳,心头烦闷,他又继续道:“你行事鲁莽,重伤在身,不知好好休养,偏要凑宴席的热闹,若是伤口因此溃烂,免不了刮肉背骨,那日子你可还忍得?”
“好好好,大人您说的是,我错了。”
等到谢问渊将衣服完全扯下,钟岐云松了牙关,又笑着重复道:“是我不知深浅,让您担心了,谢大人,我错了。”
“……”
谢问渊忽然觉得方才那些话,就不当说。
借着一豆烛火,他望着钟岐云的烧伤。那伤口足有男子摊开的巴掌那般大小,烧过的纹路弯弯曲曲,血水也顺着那斑驳的痕迹一丝丝往下流淌,甚至在烧伤的最中心那块还泛起一些焦黑色,看着实在可怜可怖。但也好在伤口不深,没伤着根骨,黄大夫疗治及时多少没再加重。
可是,想到这伤的来由,谢问渊微微垂眸,“你这伤现在看来是不宜直接涂抹伤药了,船上可备了干净的水?”
钟岐云:“那边壶中有水,上船前便烧了备着喝的,现下应当凉了,还有床头柜子抽屉中有干净的纱布。”
出海在外,磕磕碰碰受些伤终究是难免的,日常用的药膏、滚布他们都会时常备着,以防万一。
“好。”
谢问渊取了水与纱布,便让钟岐云先趴在椅子上,以便冲洗伤口、将沾染的海水洗掉。
上一篇:穿到史前养小恐龙崽
下一篇:穿成美强惨男主的短命白月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