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冷念文这孩子被她养废了,空长了年纪,没长脑子,自己胡思乱想不说,还受他人哄骗,非要疑我害了他娘,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些黄氏遗言,发现了双环玉佩的秘密——他用十六年前的事来威胁我。”
小吴氏神色淡漠:“我最讨厌别人挑衅,对方还是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他敢找到我面前,那他就不用活了。”
朝慕云:“你是如何杀的他?”
“毒,和当年的一样,”小吴氏道,“他说让我给他个交代,我约了时间地点,他必定会去,少年人心思浅,想法都写在脸上,我诓住他并不难,让他喝下掺了毒的解酒茶,也并不难。”
“小宴园子是我家的,里里外外一切,都由我这个主母打理,我想创造怎样的方便环境都可以,想要处理什么,也很方便——”
她直剌剌看着朝慕云:“非我自信,若大人只认死理的盯着园子查,一定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能逼的我如此。”
皂吏们的确没有找到更多东西,但破案,并非只有一个环节,只能查死亡地点,其它处的逻辑连接,凶手的动机,轨迹呈现,才是还原整个真相的重点。
朝慕云垂眸:“管家柴方呢?”
小吴氏:“他背叛了我。”
朝慕云:“背叛?”
“我才是侯府主母,他效忠于我,听我吩咐,为我做事,不是应该的?可他不听话了。”
小吴氏唇角讽刺:“他早知道,背叛我的那一瞬间,就是死亡的起始,那夜我敲开他的门,亮出毒丸,他自己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不会惊叫,不会求助,甚至不用我特别说出他妻子女儿的名字……”
朝慕云:“你是侯夫人,杀人这种事,为何不让下人去做?这可不像十六年前你的作风。”
小吴氏冷笑一声,视线滑过身边:“是人,就会背叛,一如月前的柴方,现在的陈妈妈。”
陈妈妈抖了下。
小吴氏:“杀个人而已,于我而言并不算麻烦,我甚至不需要做的太精细,侯爷那夜饮醉,我根本不用多做警惕,若非此次正好遭遇大理寺办案,撞到你朝大人手里,也不会有这次堂审,这种办案过程。”
“好了,我都招完了,大人且定罪吧。”
朝慕云却没急:“你说柴方背叛了你?那他投靠了谁?”
小吴氏眼刀子立刻扔向小汤氏。
小汤氏叹了口气:“柴方是管家,妾身常在后宅,偶尔总会撞见,并未有多来往,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从未有过……”
“可你让他瞧上你了,不是么?”
小吴氏冷笑:“你可真是好本事呢,在自己府里偷男人,当侯爷是死的么?那日柴方该为我办事,却连找不在,是去寻你了吧?你们两个私会密谋,来势汹汹,我再不行动怎么可以,等死么?”
小汤氏眸底隐有怜悯,想说什么,又突然浅叹了口气——
“算了,清者自清,你爱信不信。”
公堂再次安静。
朝慕云看着小汤氏:“你为何知道冷念文喜欢吃枣糕?”
“这……大概是巧合?”小汤氏道,“我只是见那孩子可怜,想安慰两句,手上当时并没有其它东西,只有块枣糕,就给他了,谁知竟是他的心头好。”
朝慕云:“柴方与你,并未经常见面?”
小汤氏顿了下:“这……话也不是这么说,都在府里,总会碰到。”
厚九泓哼了一声:“这左右随你说呗?你在内宅,他是外院总管,总会频繁碰到,你说这是正常的?”
他不信,一定有更刺激的事!
小汤氏不敢再站着了,敛裙朝汾安侯跪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妾身万万不敢对不起侯爷,还请侯爷相信妾身!”
汾安侯没说话,厚九泓嗤了一声:“你没对不起侯爷,那你和柴方见那么多次面做什么?”
小汤氏:“这……侯府那么多事,侯爷常在外头忙,很多时候不在,姐姐有时候家里照看不过来,妾身见了,总不能干看着,偶尔也是要帮忙问些话,平些事,有点用的么……”
这种涉及到男男女女的事的确有些难说,有没有证据都很难砸死,公堂上看起来有点乱糟糟的。
一片混乱中,朝慕云的声音清晰无比,如破开云雾,照亮尘路——
“汾安侯好一手调.教人的本事。”
第59章 小朝大人好手段
朝慕云的话, 让现场瞬间安静。
什么叫侯爷调.教人的手段?侯爷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难道……
大家心念转动,看向汾安侯的眼神开始不一样。
汾安侯仍然一派淡定:“本侯不懂朝大人言下何意, 还请明示。”
朝慕云却看回小吴氏:“杀人事实,你供认不讳。”
小吴氏点头:“是。”
“我方才问你,可是蛛娘娘, ”朝慕云眼梢微垂, “你现在应当可以给我答案了?”
小吴氏垂眸, 浅浅点头:“……是, 我是蛛娘娘, 田村一切,皆出自我手,陈大娘也是我的人。”
朝慕云:“但你说你杀柴方是他背叛了你,不听你的话,你需要他时,他不在——”
小吴氏猛的抬头:“他对小汤氏有心思,我绝没有看错!”
“但你供言里的时间——”
朝慕云点了点桌上口供:“你寻柴方不在的那个时间,他分明是在田村,黑衣蒙面, 阻止我救人, 田村是蛛娘娘据点,他在办的事也与蛛娘娘有关,你却说他不听你的话, 你有麻烦需要时找不到人——”
“他是真的不在, 不听话, 还是他的主子, 其实并非是你?”
小吴氏怔了一下:“许, 许是我记错时间了,最近诸事纷杂,脑子有些乱,大人容我想想……”
朝慕云眸底锐利:“蛛娘娘的头衔,你敢顶,漕帮呢?柴方是漕帮的人,你可知晓?”
小吴氏眼梢快速掠过门外街道,腰间扎红的几个漕帮汉子:“也,也没谁规定……漕帮汉子只能这一种营生糊口不是?柴方能力出众,这些年干的不错,王府和漕帮生意又不冲突……”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显然也知道这些话没什么底气。
朝慕云又道:“他之身份特殊,漕帮之人,自有保命手段,为何他的家人,你能控制得了?侯夫人在侯府能一手遮天,竟也能做得了别处的主么?”
小吴氏这次没有说话,因为怎么反驳,似乎都不合常理。
朝慕云又转向陈大娘:“你的主子,其实并不是侯夫人,另有其人吧?你只是随着形势,将这件事栽赃到她头上,因她杀人事实无可辩驳,本次要问的也是案件真相,你们因往事之事,也确知彼此存在,你认为这般引导不会有问题,侯夫人也不会拒绝,是么?”
陈大娘嘴唇开始颤抖。
朝慕云:“十六年前侯府嫡子遇害,你是侯夫人心腹,事情做完后,你出侯府,并非被赶出去,而是换个地方,继续为侯府做事,是也不是?你成为蛛娘娘核心成员,耐心的,一点点随它发展壮大,与侯府联系也一直未曾断,侯夫人见过你,也知道你,甚至给予了你便利。”
“……是。”
陈大娘舔了舔唇:“毕竟十六年前的事,我插手太多,她总要盯着点,提防着点。”
朝慕云:“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你杀了?”
陈大娘没说话。
朝慕云:“因为你背后的主子,远比她分量大,是也不是?他是谁?汾安侯?”
陈大娘彻底愣住:“不,这不是我说的,我没有说,不是这样……”
朝慕云视线却已转了方向,看着汾安侯:“十六年前你府嫡子遇害,你饮醉了,今次管家柴方遇害,你同样饮醉,诚然,侯爷不是亲手害死他们的凶手,可侯爷也并非闲来无事,沉迷饮酒取乐,当初在谋什么事?今次又为何在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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