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岳虽然脸色变化,认了这东西是他漕帮的,但并没有一丝慌乱:“可能是买的偷的别人送的?仅仅一个东西,说明不了什么。”
“东西是说明不了什么,行为呢?”
朝慕云看着康岳:“李寸英要调官,哪里不行,为什么偏要去盐道?所有人都知道,盐道是肥差不错,但去了,一定会与你漕帮打交道,关系不好的话,怎么确定这条路是对的?”
康岳淡笑:“人情关系,都是可以慢慢经营积累的,如方才这位芷檀姑娘所言,李寸英长袖善舞,圆滑通透,一直以自己能干自居,或许他就特别自信,尽管不认识,也能很快和所有人打成一片?”
朝慕云看着他:“好,你不知李寸英的事,那小皇子呢?”
康岳一怔:“什么小皇子?”
这下连厚九泓都忍不了了,跳出来说:“不是吧不是吧,康帮主现在还在这里装蒜,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小皇子已经被寻到,你个消息灵通的漕帮帮主会不知道?”
康岳:“若是这个小道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但无有证据,我总不能随便就信。”
朝慕云看着他的眼睛:“你对此事,就没有好奇?”
康岳摇头:“漕帮很忙,我没时间好奇。”
朝慕云:“汾安侯府案,蛛娘娘榴娘娘的存在开启,就是为了寻找当年丢失的小皇子,而你漕帮在汾安侯埋了人,来往密切,后又证实说是副帮主干的,结果这个副帮主迅速消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尸体都难寻,此事,康帮主似乎没办法不认。”
“漕帮出现这样的蛀虫,我也很遗憾,”康岳浅叹,“但还是那句话,漕帮盘子太大了,我不可能什么人什么事都知道,都管得了。”
反正就是不管你怎么说,就是跟他没关系。
朝慕云:“那说说典王?我感觉跟小皇子有利益纠葛,总盯着人不放的,只能是这位典王,康帮主认为我分析的可对?”
典王……
终于说到这茬了!
围观人们有点小兴奋,聪明点的,消息灵通点的,已经听出来了……这其实是一个完整链条,十六年前,典王联合汾安侯,意欲行刺夺位,天子虽安好,未被算计,但膝下两子一死一丢,丢的那个,典王和汾安侯府仍然不能放过,开拓榴娘娘蛛娘娘渠道,一直在寻找,从未停息……
他们找人,当然不是担心爱护,找到了是要杀掉的!
这场刺杀其实一直都没有结束,一直都在进行中!
康岳敛眸:“若在下有幸认识典王,倒可替朝大人一问,可惜,你我皆没这个机会。”
他不欲多言,朝慕云又将视线投向胡复蒙:“胡大人呢?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胡复蒙也很稳的住:“查案是你大理寺的事,我怎会知晓?”
“那胡大人对典王这个人怎么看?”朝慕云提醒,“请务必小心回答,今次案件,不止京城百姓感兴趣,典王定也很感兴趣,他许就在附近,或者——就在你们之间。”
心眼多的便懂,这个问题并不好打。
若这胡大人是典王一拨的,你让他骂典王,主子不高兴,他日子也不好过,可不骂,硬夸吧,典王干的这些事没哪件是光明正大的,根本没办法服人,夸出来的瞬间,自己的存在就会暴露。
当然,他可以假装不是,但停顿的时间久一点,前番话漏洞一点,疑点就很难洗清楚。
胡复蒙闭了闭眼,道:“十六年前我正逢外派,并未在京城,当年事件,或者典王其人,皆未见过,不敢随意评价,误导案件方向,或许朝大人可以给我们这个答案?”
朝慕云便又拍了拍手,皂吏再次呈上证物:“本次案件事关重大,得圣上亲许,查了皇宫往日起居注,典王过往,悉在此处。”
卷宗缓缓打开,随着皂吏念唱,众人眼前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幅画面。
第79章 你的教养呢
皇宫送来的卷宗上, 详细记载着典王过往。
他乃宫女所出,幼时体弱, 不太动弹, 鲜少在人前出现,有一次在宫宴庭外不小心摔断腿,更不愿意走动,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长大。
先帝昏聩,颇爱享受,当年后宫争奇斗艳, 宫斗的厉害, 嫔妃之间各种陷害手段不一而足,典王生母非绝色,当年被幸也是个意外事件, 可偏她一举有孕,得了儿子,别人什么都没有,嫉妒恶意的到来, 几乎是无可避免的事……
她被传与侍卫有染, 可能连生下的典王都不是皇上的种。
流言蜚语传的整个皇城都是,这件事最后,以典王亲手杀了那个侍卫结束。
先帝并未对这个事件重视或调查, 只是觉得丢了面子, 将典王母子一起打入了冷宫, 母亲身体不太好, 没熬多久就去世了, 典王则变得更为沉默低调, 整个皇宫几乎都忘了这个人, 直到先帝死亡传到京城,新帝登基……
他开始不服,于是有了十六年前的刺杀事件。
当日刺杀结果,有关小皇子之事,在汾安侯府的案子里已经清楚明白,小皇子和汾安侯嫡次子年龄一致,暗卫曾因不敌,将二人衣服换过,后又换回来,是以典王和汾安侯最初确定小皇子死了,后来又清楚的知道,小皇子并没有死,需得斩草除根,他们不会容许一个可能的隐患留在世上。
要找一个孩子,还是走丢了的孩子,什么样的渠道最方便呢?
最容易想到的,不就是人牙子?尤其是暗门里的人牙子,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无孔不入,没有谁手里的孩子的资料信息,比他们更多。
所以蛛娘娘很重要,不但得成立,还得扶持。
朝慕云的话,皂吏们展示的资料,让宫堂内外陷入沉默。
百姓们除了惊讶典王这样的执着,还有点质疑他的能力,说句不好听的,架起这么大盘子,找这么多年小皇子,都没找到,这典王是不是废物了点?
朝慕云看着堂前嫌疑人:“所以这些事,康帮主知道么?”
康岳:“旁人的事,我为什么知道,都说了我漕帮之大,管不过来——”
朝慕云:“管不过来自己人,倒有工夫管官府的人?”
康岳:“此话何意?”
“那日茶舍,但凡康帮主说话的时候,胡大人都特别沉默,”朝慕云慢条斯理,“在我的印象里,胡大人是个尖锐果敢之人,从不怕事,为何你康帮主在的时候,很少说话,莫非——他是你手下,敬畏本就是习惯?”
“朝大人慎言!”
胡复蒙脸色不怎么好:“公堂之上,恶意诋毁别人,这是你一个大理寺官员做的事?你的教养呢?你爹也不教教你!”
都被上司这么提到了,属下哪还能装死,朝文康上前一步,叹了口气:“官署办事都有章程,大理寺也不例外,云儿,切不可胡闹。”
他这一句话,直接让现场气氛沸腾。
豁,这可太刺激了,亲爹来了!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场,来教训儿子了!
烈阳昭昭,公堂肃静。
朝文康当着里外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地教训儿子,场面让人震惊。
朝慕云却并没有很激愤,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他知道本案涉及到便宜爹,一定会有人带节奏,早做足了准备,等了半天,终于来了。
他视线微移,落到朝文康身上,你非要跳出来,就别怪我打脸了。
“上次见面时我问过父亲,我身上所中之毒的来由,你未回答,而今过去这么多天,你当已归家问过高氏,如何,她怎么说的,怎么从你这里——拿到的毒?你的毒又是哪来的?”
“云儿,这里是公堂,”朝文康看着朝慕云,“不谈家事。”
这话朝慕云还没反应,里里外外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什么叫家事,我们小朝大人身体状况关系着案子破解程度,因病缺席一天,凶手就逍遥法外一天,再次作案杀人,你负责么,找你有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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