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里!”一边负责文书记录的小吏举手,“送过来的漕帮兄弟说,夜帮主抢……不,因物证需要,夜帮主带来了很多死者生前之物,衣服鞋子都有!”
“上道啊……夜帮主这人不错,能处!”
槐没立刻开始检验死者衣物。
朝慕云:……
之前不是还百般嫌弃人家?
他也低眉,开始认真检查,不但之前穿的衣服,之后换过的寿衣,以及死者身份,都要重新检查一遍。
“衣服和鞋子都没有,脚底也洗过,很干净,寿鞋也就算了,只内里沾到一点,算正常,但生前的鞋底为什么这么干净?”槐没相当不解,“难道有什么地方,必须得脱鞋进去?”
朝慕云沉吟:“或许是,脱了鞋更方便,避免麻烦。”
非是别人要求,是他自己要这么做。
具体是什么,朝慕云现在也想不到。
“大人!”就在这时,有皂吏小跑着过来,“有新消息了!”
朝慕云立刻往外走:“这里劳烦姑娘,我去看看。”
槐没摆手:“你放心吧,官府的规矩我知道,尸检格目会好好做,有新发现第一个告诉你!”
朝慕云走到书房,案几上果然又堆了一沓新的卷宗,最上面一层加了颜色标识,是闻大人递来的资料。
打开一看,果然是有关蛛娘娘,榴娘娘两个组织的动向。
因之前的案子,两个组织已静默下潜,低调撤走了所以有可能显眼的据点,已有明确证据,发现漕帮中人与其勾联,但漕帮大小帮派众多,这些到底是谁的人,目前难以确定,待追踪细查。
闻人长说眼前的案子就靠他了,让他再接再厉,同时两边现在最好不要有太多联系,以免被对方察觉,更为小心。
朝慕云懂,因他在明查案,连夜无垢都拎出来大张旗鼓了,闻大人就没必要也跟着出来,低调留在暗处,把控追查更多的信息,与双方都有利。
下面是厚九泓送来的消息,他追踪暗访的,是青楼方向的消息。因漕帮盘子不少,他借了些夜无垢鸱尾帮的门路,鸱尾帮虽未在京城经营有这些,但名头好使啊,有麻烦可以用,没有麻烦也可以借来找麻烦用……
但这个方向不太好找,没具体线索的情况下,如同大海捞针,得亏他机灵,寻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揽芳阁头牌芷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还说不清,接下来会继续跟查偷听,同时提醒朝慕云,如果遇到了这个女人,她说的话,要自行斟酌说谎的可能性。
包括皂吏们查到的,有关案件嫌疑人的信息。
朝慕云这一坐就是很久,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下笔时快时慢,偶尔会停顿很久思考,分析着案子的各种可能性。
“别想了,先听我说。”
不知什么时候,夜无垢回来了,可能还站在旁边,看了他很久,因为朝慕云被抢毛笔后回神,看到了夜无垢洗过的脸,不怎么满意的神情。
“好啊,”朝慕云从善如流,不再去拿毛笔,“查到了什么,同我说说。”
“就知道关心案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人……”
夜无垢清咳一声,表情端肃:“我让人送来的尸体和前情,你应该都了解了?回来时顺便,我去了趟李寸英家,他对着我,不敢说谎,但知道的东西未必全肯说,这人胆子不大,却非常谨慎,尤其擅长装傻充愣那一套,说那夜姚波的确约了他饮酒,但他们两个不熟,对方酒局目的,是想以银钱贿赂,请他让出盐道竞争名额,他没答应。”
朝慕云思忖:“经营了这么久,李寸英应该是有所得,把此前面子里子都补上了,在派官上有优势?”
“是,”夜无垢道,“李寸英原话是,不然怎么来找他,不找别人?但他这件事付出良多,也有巨大野心,并不想让。”
“谈崩了?”
“就是没谈崩,才更奇怪,”夜无垢说,“因李寸英怎么说都不答应,姚波便换了方向,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家可以有其他的合作方向,比如一起做事,李寸英到了盐道上,可以指定用他的船,走他的水路,得到的利润分成……”
听完他的话,朝慕云若有所思,‘共赢’之事,似乎没必要拒绝,李寸英好像没有杀机,但为何姚波在外别没死,偏偏死在了与他的酒宴上?
“他可曾提到,席间是否有特别之处?”
“我问了,他说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很意外,”夜无垢指尖摇着扇子,“我让人去查问酒楼的伙计和客人了,此人所言是否为实,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朝慕云又问:“芷檀曾经说过,王德业和李寸英很熟,你可顺便问了?”
夜无垢颌首:“问过了,他二人有姻亲关系,的确算熟,来往也较他人密切,但王德业遇害之时,他言自己正忙于花楼酒宴,无心关注其它,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这四个字,有些微妙了,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欲盖弥彰?
朝慕云想了想,道:“接下来要查的仍然是这几个方向,还有一点,就是钱庄。”
他将今日尸检发现和夜无垢分享:“京城里,可有藏金沙之处?”
“这还真没有,”夜无垢而今对京城也算熟悉,资料掌握很多,“地势气候不易产生,想私运藏匿,也很难……”
二人正聊着案子,突然门板轻叩,槐没走了进来:“该用药了。”
朝慕云一顿:“这么快?”
槐没将药箱放在一边:“快什么快,你看看外头,都什么时辰了?”
朝慕云转头,这才发现,外面已然天黑。
他闭了闭眼,浅叹口气,看向夜无垢:“你先出去吧。”
夜无垢不满:“为何我不能看?”
这女人还在这里呢!
槐没差点当场翻白眼:“稍后我也要出去。”
“那他一个人……”得多辛苦。
夜无垢话还没说完,槐没就截了他的话:“就是要一个人。苦的难的,都得他自己一个人熬,别人谁都帮不了。”
朝慕云自己都很镇定:“你出去吧,我没事。”
夜无垢感觉有点点奇怪,就是因为特别苦,特别难,才更需要人陪伴吧?为什么朝慕云不需要,槐没也对这个治病过程讳莫如深?
什么是他这样亲密之人,不能听,不能看的?
第69章 纯真的夜帮主
有关泉山寒的毒性, 槐没之前和朝慕云和夜无垢都聊过。
此毒性烈,初期来势看似不猛,其后对身体可以说是摧枯拉朽的伤害, 中毒初期, 找对了大夫,简单配药也可解毒,到了现在, 毒入五脏心腑, 简单配药肯定不行,不但得精心调配炮制更多药材,还得前后分作几次, 缓缓的来, 先打底子,再下猛药, 以免对身体造成更大伤害。
价格最贵,最难寻, 药性最猛的那几味药, 暂时没找到也不要紧,反正都安排在后面,先一点点把身体调养好要紧。
买药熬制皆不成问题, 就是吃完药这个过程么……稍微有些煎熬, 不可言说,只能中毒者自己熬过去。
因涉及隐私,此事槐没并未告诉夜无垢, 只朝慕云自己知道。
今夜, 也是这种特殊效果的第一次。
用完针, 盯着人吃了药, 她拉着夜无垢走出了房间。
夜无垢戳在房门,不肯走:“他若饿了怎么办?”
“晚上少吃一顿死不了,吃的太饱,吐了什么?”槐没隔门看了眼,“我让芽芽准备些好克化的宵夜,你若担心,稍后同他一起用便好。”
夜无垢狐疑:“肯定没事?”
槐没笃定点头:“我出手,能出什么事?”
夜无垢:“那他要是难受怎么办?”
槐没转身就走:“能怎么办,自己扛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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