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为何不给些尊重!”副帮主瞪着夜无垢。
夜无垢却并未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追问:“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何处,因何而死?”
“三日前,”副帮主虽有心振本派威名,奈何着实敌不过,再不甘心,也咬咬牙,答了,“不小心从酒楼高处摔下来,当场死亡。”
夜无垢:“哪间酒楼?”
副帮主:“合宴楼。”
“合宴楼排场大,花费也高,”朝慕云盯着副帮主,“他当时约了人饮酒?约了谁?”
“李寸英。”
李寸英……又是李寸英,王德业死时,也有这个人的存在,虽并未有证据证明二人曾见面,但身处两个空间,距离并不远,怎么说也有些微妙。
夜无垢又问了几个问题,诸如知不知道你们帮主在做什么,最近帮里有没有麻烦,又在忙什么事之类。
对方未必愿意答,答了也未必是实话,但夜无垢自己的考量和判断。
末了,又问:“尸体在何处?”
“因是高楼坠下,有点惨,恐夜帮主见不得。”
“这有什么见不得的?带路。”
夜帮主不但敢看,还敢把尸体掳走:“来人,给我送到大理寺!”
赤蜂帮众:……
夜无垢不仅把死者尸体带走了,连姚波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漏过,让手下一一收捡,全部带走。
赤蜂帮众愤愤不平,他们是漕帮,可不是土匪!就算是土匪,杀完人至少帮忙挖个坑埋了,断没有这般羞辱的道理!奈何他们只能愤怒,又打不过夜无垢,只能继续加派人前去报信,让主帮帮主康岳做主,但那边一直没有回音,似乎帮主不在。
康岳当然不是不在,京城上下,但凡漕帮地盘,一丁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夜无垢一踹赤蜂帮门,他就收到信了,赤蜂帮求助,他自然也知道,但并没有管,只是装出不在的样子,没见赤蜂帮的人。
侍立他身边的人问了句:“此事……”
康岳转过身,继续执笔,在纸上练字:“小事而已,随他闹。”
毛笔吸满墨汁,在纸上蕴出四个大字——天地浩然。
铁画银钩,颜筋柳骨,写的气势斐然。
……
夜无垢一边安排手下问询赤蜂帮的事,尤其与姚波有关,一边安排人运送尸体前往大理寺,琐碎事情很多,不得不留了很久,回去路上,竟然那么巧的,要路过李寸英的家。
那还不顺便问个话,办个事?
眼梢一转,玉骨扇遮唇,夜无垢又有了主意,同样是没有递什么拜帖,直接踢了门:“叫你们主子出来!伤了我漕帮的人,不给个交代?”
李寸英忙了半日,现在正在家中休息,听到门外喊话,一口茶喷了出来,漕帮的找上门了?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敢见的,他直接走出来:“敢问阁下何人,安敢闯朝廷命官府邸!”
“少来这套,”夜无垢扇子一挥,气质邪气极了,“漕帮办事,什么时候怕过朝廷命官?”
李寸英:“阁下到底意欲何为!”
“好说,”夜无垢慢条斯理,“我漕帮兄弟姚波与你约酒,酒还没喝完就死了,李大人不得给个交代?”
李寸英:“你是主帮——”
夜无垢笑:“不才姓夜,乃是客帮帮主。”
李寸英:……
你自己都说了是客帮的人,跟主帮有什么关系,就算要交代,用得着给你交代?
“漕帮兄弟一家亲,主帮客帮又有什么关系?”夜无垢笑的可吓人,一看就不好惹,“今日主帮姓康,未知来日,许会姓夜呢?李大人伤了我的人,还不肯给交代,难不成是想下去陪我那兄弟了?”
方才打过架,他的玉骨扇边上还有点滴血渍,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干的出杀人的事。
不知情的,顶多是吓了个白脸,知道的,比如主帮悄悄跟过来的人,忍不住牙痒痒,鸱尾帮帮主实在太不要脸,两头吃啊这是!去赤蜂帮就说姚波搞了他的人,要交待,到这,又说姚波是他兄弟,被害死了,李寸英得给交待!
李寸英:……
惹不起,我躲不行么!
他深呼吸一口,似十分为难:“此事……在事发之时就已知会过主帮,还报了官尸检,认定乃是意外,与我无关哪。”
夜无垢才不管,大马金刀往主座上一坐,摇着扇子,踩着凳子,耀武扬威,风流浪荡:“官府认不认,与我漕帮何干?今日李大人不但得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清楚,还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么,叫我查出来不对劲之处——”
他微微一笑,杀意满溢的眼神精准刮过对方头骨:“我瞧你这颗头长得不错,眉清目秀,用做酒具很好。”
李寸英:……
简直大胆,放肆!青天白日,胆敢威胁朝廷命官,是嫌活太长了么!
他眼神示意屋外心腹,去报官,快,这可不是暗夜里漕帮盘子,就不信没人能收拾得了他!
跟着帮主过来的鸱尾帮众在沐十示意下,根本没理。
报就报,随便。
以前兴许会忌惮收敛些,但自家帮主是什么身份,时今又是个什么情况,什么形势,怎么会怕?
沐十这种心腹知道的机密,底下人并不知道,但他们知道另一条,对啊,为什么要怕,怕什么怕,咱们帮主,可是小朝大人的人!
小朝大人是什么人,大理寺最厉害的大人!
第68章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夜无垢在外面‘胡作非为’并不低调, 消息很快飞到了皇宫。
承允帝听到哈哈大笑,朱笔不小心在奏折上划出长长一道,干脆把笔扔到一边, 笑了个痛快:“你瞧, 朕这个儿子, 是不是很有意思?”
天子殿中批阅奏折,左右并无旁人,只有一个心腹桂公公。桂公公年逾花甲, 是自小跟在承允帝身边伺候的,有功夫傍身, 体格不错, 精神头也很好, 十六年前之事,于天子是巨大打击,于他也是难以言说的遗憾。
当年事发突然, 桂公公一直伴在皇上身边, 他之忠心都是冲着皇上, 几乎是以一己之命,换了天子平安,之后休养了整整一年,身体才好回来, 可太子的遇害, 小皇子的失踪,加之其后皇后的缠绵病榻,撒手人寰……
天子的伤痛, 没谁比日夜伺候在身边的人更懂。
桂公公一直在想, 如果当年他能去救下小皇子……
可当时局势万分险峻, 若他离开皇上身边,没替皇上挡了那一刀,结果会不会更糟?
还好上苍怜惜,小皇子找回来了,皇上仿佛一夜年轻了几十岁,觉睡得好,饭吃得香,连批阅奏折都比以前积极了很多。
“天之骄子,合该张扬,老奴……此前一直担心,”桂公公伴驾多年,深知天子脾性,私底下说话时,并没有那么循规蹈矩,字字小心,“小皇子流落在外,万一被人欺负,胆子小了可怎么办?胆子大点,皇上给紧紧弦,还能克制一二,这胆子小了,可不好练,如今岂不正好?小皇子孝顺懂事,是您的福气呢。”
承允帝叹了口气:“是啊……他两三岁时那脾性,朕都担心十来岁时不好教,翻了天可如何是好?后来丢了,也担心寻回来变得怯懦胆小,朕不知要如何愧疚,这孩子懂事,恐老父亲为难,自己就能长得这么好……”
桂公公:“小皇子心中无畏,有勇敢谋,看起来放肆,实则从未刻意耍威风,今次也是为了大局,可不能叫没长眼的给欺负了。”
“不错,一群眼皮子浅的蠢货,朕的儿子也敢欺负?”
承允帝冷笑一声,虽然现在多的东西不能给,不能叫人知道,但护犊子还是得护:“拟旨,大理寺寺丞朝慕云,才华卓越,能力不俗,入大理寺不足半年,凡有案件无不破解,立功无数,朕心甚慰,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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