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进屋后就马不停蹄地跑进厨房,说是厨房,其实就是客厅单独隔出来的一隅空间,连门都没有,开火做饭难免会搞得满屋弥漫着油烟。
“少爷,真抱歉,我这里条件实在太简陋了。您先喝杯水吧,这个杯子是没人用过的,我刚刚清理过。”小文碰着一杯刚倒好的温水出来。
“不用了,我不渴。”宋星斐问道:“妹妹是不是还在房间休息,现在方便见面吗?”
小文看上去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耳朵红了起来,窘迫地道:“少爷是不是嫌弃这里不干净……”
宋星斐以前接触过小文这类高敏感型人格,由于身世和社会经历的缘故,在人际交往中过于敏感自卑,宋星斐说自己不渴,但在小文眼中却是一种嫌恶。
宋星斐愿意照顾他的情绪,微微一笑道:“刚刚确实不渴,说了两句话倒真有点渴了,谢谢你啊,小文。”
小文睁大了眼睛,看着宋星斐喝下,脸色却并不太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我、我先去房间里看一下……妹妹。”小文转身的时候似乎有点慌张,脚背刮倒了一个椅子,他赶忙扶起来,然后低着头朝房间走去。
宋星斐皱起了眉头,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重新端起杯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气味,刚刚喝得也不多,但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分钟后,小文还是没有出来。
宋星斐终于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寒冷和僵麻感顺着他的四肢末端向体内涌流,很快地,宋星斐的双眼不再清明,闪过飞蚊般密密麻麻的黑点。
他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趁着意识还没有脱离笼中,宋星斐强撑着朝门口走去,他腿脚发软,纵使再着急也还是走不快,刚到门边,就听到身后房门打开的声音。
“嘎吱——”一声响后,宋星斐终于费劲地打开了大门,几秒钟后,有人按住了宋星斐的肩膀。
“这么急着走啊?”一个嗓音如同杂糅着沙砾的男声蓦地响起。
宋星斐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能由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扔在了椅子上。
“小文——!”
宋星斐几乎睚眦欲裂地喊出声来,他的头此刻几乎快要爆炸。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帮小文,小文却还是要害他?
男人略带怜悯的轻叹一声,朝身后勾了勾手。
小文的身体抖似筛糠,被人拎着后领,又一脚踹在后背上,噗通跪地,一抬头便看到宋星斐眼底红的吓人,小文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小文跪在地上哭喊道:“是他们逼我这样做得,他们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要弄死我妹妹,我妹妹在他们手里!”
“你——”宋星斐气得牙齿碰撞,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小文身后的中年男人,哑声问道:
“你们想要什么?”
中年男人抿唇不语,而是朝身旁的保镖抬手示意,几人几乎同时会意,向宋星斐走了过去。
宋星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小文租的房子里。
周围是一片破败景象,蛛网下挂满了灰尘,木石板歪歪斜斜地堆放在一旁,灰色的墙壁上布满裂缝,看起来像是一座烂尾楼。
宋星斐的手脚都被束缚着,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身体坐起来,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后朝里瞄了一眼,然后说道:“通知徐总,人醒了。”
徐总?
宋星斐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他知道的那个徐家?
可是他和徐家并没有过节,唯一有关系的便是徐任青。但传闻中徐任青和徐家人的关系不冷不热,应该不至于为了他和徐任青的合作来找他麻烦吧。
不大一会儿,宋星斐便看到了在出租房里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保镖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宋星斐对面,恭敬地扶着徐总坐下。
“宋星斐,对吗?还没做自我介绍,真是我的失误,我姓徐,叫徐荣观。”
徐荣观撑起两条胳膊,津津有味地看着宋星斐说道:“也许你没听说过我,那是因为我的家业并不在国内,但你应该知道徐任青吧?”
宋星斐看着他,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急什么。”徐荣观冷笑一声,说道:“我这不是正在告诉你,你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吗?”
宋星斐看着他,没有说话。
徐荣观对宋星斐的沉默似乎很满意,于是说道:“你果然很不同,怪不得江重渊对你不一般。”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宋星斐只觉得冷汗直流,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来意并不是要钱这么简单。
“不过你也不用害怕。”
徐荣观看出宋星斐转瞬即逝的惊慌,笑着说道:“我对你不感兴趣,只是需要借你一用,让江重渊配合我做些事情。”
“他不会的。”
宋星斐直视着徐荣观的眼睛,冷声说道:“你想用我来威胁他,恐怕打错算盘了吧。如果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一定会知道,没有人能威胁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徐荣观起初还只是诧异,听到宋星斐说完最后一句,突然仰天大笑。
“是吗?原来在你眼中,他是这样的。”徐荣观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他在你面前伪装得很好呢。”
“……”
宋星斐不得不承认,以前江重渊在他面前的确伪装得很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博取同情,赢得信任,最后将猎物彻底捕回巢穴,一点点啃食殆尽。
徐荣观笑完之后,脸上逐渐恢复了冷漠,他看着宋星斐,说道:“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他会不会带着我要的东西,来救你。”
“为什么是我!?”
宋星斐继续问道:“你以为用我做诱饵就能引他上钩吗?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我一直在观察你。”徐荣观看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将椅子拉得更近了些,想要看清宋星斐每一秒的表情变化。
“最开始我也以为你只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扔掉的玩具,没办法,你或许不了解我们这类人,出生在那种家庭中的孩子,尤其是被当做继承人抚养的孩子,是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的,包括自己的父母。”
宋星斐冷声道:“是人就会有感情,不需要拿这些当借口,你只是在为包装自己的残忍罢了。”
“随便你怎么说,这无法激怒我。”徐荣观满不在乎地道:“你可能不信,但江重渊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你知道他在江家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以你的性格,说不定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宋星斐问道。
徐荣观道:“随便聊聊而已,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当然关心晚辈之间的感情。”
“呵。”宋星斐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你对他的事情感到好奇。”徐荣观眯了眯眼睛,说道:“你骗不过我,你对他还有感情吧?从你睁眼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让我放了你,却句句都在为江重渊考虑,你其实——更怕我对他动手,对吗?”
宋星斐睁开眼睛,瞪着他说道:“你说错了,我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了,他对我也是一样。”
宋星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无可避免地抽痛。
“或许吧。”徐荣观笑了笑,并不在意:“说起来,重渊小时候是个挺不错的孩子,跟我感情很深。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花了那么大功夫把江阴弄到国外吗?”
宋星斐的眼皮抖了抖,不明所以地看着徐荣观。
“江阴或许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死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在江重渊小的时候就把他掐死。”
徐荣观像讲故事一般,不紧不慢地道:“可惜江阴已经被江重渊搞废了,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却只救出个废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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