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听到宋星斐报出的地址后喃喃道:“那可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我老婆的闺蜜就住在那一片,高档小区就是好啊。”
宋星斐连头发丝都是蔫的,穿着一身灰色的平价运动套装,默默听司机滔滔不绝地讲着八卦,却打不起精神去回应。
到达目的地后,宋星斐扫码下车,脚刚一踏上地面就被一阵冷风吹得发抖,卫衣的帽子被刮到头顶,他匆匆理了理凌乱的短发,走进了小区的大门。
保安认得宋星斐,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宋先生回来啦?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怎么今天没买菜呀。”
宋星斐愣了愣,以往他晚上从公司回来都会去超市买新鲜的蔬果肉类,然后大包小裹的往回拎,今日两手却空空如也。
热心的关怀有时候比无人问津更加令人痛苦,宋星斐迟迟没有回答,保安却自顾自地道:
“现在这物价真是贵的吓人,我老婆怀孕想吃桃子,我换了班就跑去超市买,就那么几个桃,居然要八十多块钱!还非说是什么进口的……”
宋星斐深吸了口气,嗯了一声抬腿就走,连头也没再回。
钥匙在锁孔里轻轻转动,宋星斐觉得十分压抑,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收拾好行李之后他很快就可以离开。
同时,他也默默告诉自己:
江重渊出差了,他们不会见面。
有些荒谬,宋星斐仰头叹息了一声,明明做错事的不是自己,到头来自己却像个藏头露尾的小偷,连拿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显得一点都不磊落。
门推开后,房间里一片漆黑,宋星斐松了口气,在鞋柜边换好拖鞋。
这双拖鞋还是他当时和江重渊一起去商场里选的,一双黑色,一双白色,样式是同款,江重渊还笑着说自己第一次和人穿情侣拖鞋。
事实上,那天他们还一起买了同款睡衣,就像热恋中的情侣那样,他们在镜子前拍照,照片留在了江重渊的手机里,也许早就被删除了。
宋星斐心想,他是来整理旧物的,不是来整理那些虚情假意的。
他摸索着去开客厅的灯,灯光乍泄,宋星斐回头的一瞬间几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江重渊背对着他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他娴熟地吐着烟雾,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后背抵在墙壁上。
“你回来了。”江重渊将烟兀自按灭,朝宋星斐走了过来。
不知为何,宋星斐觉得自己仿佛从没见过这样的江重渊,江重渊穿着一身量身定做的黑色西装,头发也整理的较从前利落,身上那股少年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性散发的冷硬气息。
宋星斐不想看见他,下意识地转身要走。
江重渊疾步走上来抓住了宋星斐的胳膊,将人重重地一带,抵在门框上,薄唇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烟草味,语气带着冷酷的讽刺道:“刚来就急着走,想去哪啊?”
宋星斐的双手被他紧紧按在头顶上,一动也动弹不得,咬了咬牙道:“你骗我。”
江重渊轻笑一声,垂下眸子,嘴唇贴着宋星斐的耳垂厮磨道:“那是陆昱酩说的,斐哥,你还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你不是让我来收拾东西滚蛋吗?”宋星斐气得发抖,却仍然挣脱不开江重渊的桎梏:“你松开我,我保证收拾好东西就走人,一分钟都不多呆。”
“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江重渊显然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来,审视着宋星斐每一寸表情。
“都三天了。”江重渊像是喃喃自语似的道:“三天了,怎么还没消气?”
宋星斐不回答,江重渊腾出一只手来轻抚着他的脸庞,低声说:“斐哥,我想你了。你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只能让秘书骗你过来,你不理我,我真的很难过。”
宋星斐找准时机推开了江重渊,江重渊被用力一推,向后踉跄了几步,眼神有些许茫然。
“难过……”宋星斐的气息颤抖着,他盯着江重渊的眼睛问道:“你知道什么叫难过吗?”
江重渊似乎十分不解,歪了歪头,目光十分认真地注视着他,回答道:“我也是人,我喜欢斐哥,斐哥却突然不理我了,我为什么不能难过?”
宋星斐被他的说辞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摇了摇头说:“你不是,你是疯子,疯子……”
“斐哥。”江重渊想要走过来。
宋星斐像惊弓之鸟一般立刻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别过来!”
江重渊于是就停下了脚步,他静止的时候宛如一尊清举龙章的神祇,优雅而罪恶,像正在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被抓进笼中的小兽一般,看宋星斐做无谓的挣扎。
“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江重渊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语气像诱哄正对自己亮出爪牙的困兽,轻轻地道:“也不喜欢你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宋星斐泛起一阵寒意,他错开与江重渊对视的目光,朝自己的行李箱走去。
“你一定要这样吗?”
江重渊靠在墙边看宋星斐匆匆往行李箱里装衣物和生活用品,淡声道:“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我们一直都很契合,斐哥忘了吗?你做爱的时候总喜欢咬我的肩膀,喘得很好听,还叫我慢一点,每次都爽得射我一身……”
江重渊话音未落,偏了偏身子,躲过了宋星斐扔过来的剃须刀。
“闭嘴!”宋星斐气红了眼睛,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他站起身,冲江重渊说道:
“江重渊,你欲求不满了大可出去找别人,以你现在的身价会有很多人愿意‘契合’你,你不必拿话来刺激我。”
江重渊蹙了蹙眉,显得有点委屈:“斐哥为什么总是误会我,我没有想刺激你,也没想找别人。”
“你爱找不找,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星斐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他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漠不关心一点,再镇静淡定一点,却还是无可奈何的和江重渊的云淡风轻形成鲜明对比。
宋星斐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道:“我们分手了,分手了你懂吗?江重渊,我并不欠你什么,你已经从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是赢家,我蠢,我识人不清我认了,但麻烦你给彼此留点体面。
“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没必要跟我这种‘小角色’纠缠不清。我拿了东西马上就走,不会在你面前碍眼。”
江重渊仍然俯视着他,眼神晦暗难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宋星斐极力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他在内心默默叹了口气,低头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去拿公司送来的文件时,看到箱口的一瞬间愣了愣。
“你动我东西了?”宋星斐皱眉问道。
江重渊没什么反应,只不咸不淡地道:“不放心的话就检查一下有没有少什么。”
也许只是搬运途中不小心划破了,宋星斐沉默了片刻,开始清点里面的文件。
一份份拆开过目后,宋星斐的动作僵住了。
“斐哥是不是想找这个?”
江重渊从立柜里抽出一个文件夹,徐徐蹲下身来,将那份文件递到宋星斐面前。
宋星斐接过来,却没有打开。
“为什么不拆开看看?”江重渊的神情像是在探究什么,目光直直地盯着宋星斐的脸,像要透过表情将宋星斐的内心看穿。
“没什么。”宋星斐看着那熟悉的文件夹,目光闪烁了一下,将其塞进箱子里,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不重要?”
“是,不重要。”
江重渊笑了笑:“既然不重要,那就留下吧。”说罢,他伸手便要去抢。
“江重渊!”
宋星斐推开他,眼睛红的吓人,从见到那份文件出现在江重渊手上开始,他藏在深处的某种情绪便像打破的玻璃器皿,水从四面八方涌流而出,再也堵不住了。
“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你有什么资格碰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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