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挨着县衙,因此空荡荡的,没有铺子和摊子,若是一直等的话,那得站着。
没必要受这份累。
“行,我等你进去了就回家。”陶竹点头。
但心里却是想好了,他才不回去。
回去后肯定什么活儿都做不下去,与其这样,还不如一直待在这里等呢。
“真乖。”黎荞说着轻轻挠了下他的手心,笑眯眯的道:“我想吃脱骨猪蹄,你今天炖几只好不好?炖上一整天,等我考完正好可以吃。”
陶竹:“……”
行叭。
他拿这人没办法:“待会儿我就去买猪蹄。”
“竹哥儿真好~黎荞不能没有竹哥儿,就像是考生不能没有考篮!”黎荞说着晃了晃另外一只手里拎着的考篮。
陶竹:“……”
这可是考场门口!
他脸有些热,但一双水眸却是弯了起来。
看来这人是真的不紧张,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甜言蜜语。
算了算了,他也不紧张了。
反正尽力了,余下的就交给老天。
待会儿他多买些猪蹄,今晚吃个痛快!
这般想着,他又和黎荞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和黄有名一起退到远处。
黎荞则是开始排队。
今年参加县试的考生大概有一百来人,和往年的人数差不多。
快轮到黎荞时,前面发生了一点点骚乱,原来是有考生想暗暗给搜身的衙役塞银子,结果衙役不但没有收银子,还把此人给揪出来了。
黎荞忍不住又感慨了,这大盛还真是世外桃源。
很快就轮到了黎荞入场。
负责搜身的衙役很尽职,从头搜到脚,连头发都散开检查了一番。考篮里的笔墨砚台,也都仔细查看,特别是砚台,因为方便藏匿小抄,因此是衙役的重点搜查对象。
还有陶竹今早上刚蒸的白胖馒头,也被掰成了好几瓣。
搜身之后,黎荞拎着考篮进了北门。
临进去前,他回头瞧了一眼,天色还未大亮,再加上陶竹站得远,即使他眼神好也看不清陶竹此时的神色。
不过,他能看到陶竹正对着他挥手。
安了心,他轻轻笑了一下,抬步进了龙门。
进门是一个大院子,院子北边有三间大厅,大厅里已经摆上了桌椅。
县试是读书人的起步考试,规格有些低,所有考生都是待在大厅里答题,那种一个考生一个小格子房间的待遇,考举人时才有。
此时,先黎荞一步进来的考生正站在院子里,等着江知县点名。
很快,全部考生都进了院子。
这时,江知县带着白教谕、沈学正以及县学的几位训导、廪生进了院子。
接下来先是所有考生对着江知县作揖行礼,然后便是江知县拿着报名时所填写的履历表、保单,仔细核对每个考生的相貌特征,让廪生和考生互证。
每核对完一个考生,江知县会亲自把卷子发给此考生,然后考生拿着卷子进入北边的大厅寻找座位。
座位是按照报名顺序排的,不用担心会发生争抢。
轮到黎荞时,江知县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像是不认识他一般,肃着一张脸点名:“三里镇,三柳村,黎荞。”
这一声出来,将在场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黎荞身上。
此时没有网络,虽然平城人都知道黎荞这个名字,但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现在听见江知县喊出这个名字,其他考生忍不住都看向他。
这就是黎荞啊?
身条挺修长,五官挺出众……这,这叫人怎么不羡慕!
长的好也就罢了,竟还得了圣上嘉奖!
有这一层关系在,只要他不是胡乱答题,那这次的县试一定能过。
唉,羡慕啊!
黎荞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无视众人各异的视线,他神色镇定的上前应是。
江知县核对他的样貌特征,又让庄文、孟月、徐瑛作证,走完这一流程之后,这才把试卷和草纸发给了他。
拿到试卷,黎荞低头看自己的考号:七十八。
他报名报的太晚,因此考号比较靠后。
拿着试卷,拎着考篮,他进了中间的大厅。
他的位置靠近门口,这个位置并不好,因为大厅无门,而二月天气寒冷。
而且,为防止作弊,考生不能上厕所,甭管大小号都是在大厅的角落里解决,角落无遮挡,只放着马桶。
他位置靠后,自然也就靠近马桶。
不过,万幸是他的位置在门口左边,而马桶在右边,只要他全神贯注,那影响不到他。
等所有考生落座,天终于亮了。
闲杂人等退去,江知县亲自锁上了考棚的大门,然后便是公布题目。
此时的卷子不跟现代卷子一般把题目直接印到纸张上,此时的卷子是带有红色横线的白纸,上面只有考号,无其他字。
考生拿到卷子后,先在红色横线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籍贯,这一部分等考试过后是要密封起来的,免得批卷人看名字判成绩。
很快,有衙役举着一个木板走过来,木板上写着今日的题目。
今日是县试的第一场,被称为正场,因此考的挺多,墨义、帖经、诗词歌赋、策论这四项全都考。
但正因为考的多,所以题目比较浅显。
首先考的是墨义,此时衙役的木板子上写着的是墨义题。
黎荞快速抄写下来,然后开始答题。
一共十道题,全都是围绕着四书所出,连五经都没有涉及,黎荞很满意。
他最开始读的便是四书,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他提起笔,开始在草纸上答题。
在草纸上写完之后,添添减减,涂抹一番,一直到觉得答案没有问题了,他这才往卷子上誊抄。
抄完了,他又检查一遍,确认无误了,然后抬眼打量考场内的情形。
主考官江知县坐在上首,不能在大厅里走动。
白教谕沈学正以及几位训导在大厅外,也不能进大厅。
这是防止这些人给考生们提示或者是干点其他的。
黎荞只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眸子,就他这一眼的目光所及,好几个考生已经放下了毛笔,看来他的速度不算快。
很快,衙役又举着木板过来了。
这一次是帖经的题目。
帖经,简单来说就是填空。
这个比墨义简单,一共有三十道题,内容围绕着四书五经,全都是原文,只要下苦功夫背诵,那一定能写出来。
这一关是最简单的,所有考生都答的很快,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用费脑子。
所以很快衙役又举着木板过来了。
第三关考的是诗词歌赋。
题目给出《诗经》里的关于春的诗,让围绕着这几句诗写一首关于春的诗。
写诗,对黎荞来说,这是比书法还弱的一项,他没了前两关的从容,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题目,大脑飞速转动。
论才气,他肯定比不过别的考生。
就比如说孟月和徐瑛。
别看孟月是个大大咧咧的壮汉,但作诗挺有灵气,和他粗犷的外表一点都不搭。
徐瑛也是,看着是个秀气的书生,但竟是豪放派的,写起诗信手拈来,内容很大气。
这两个人,哪一个都吊打他,他作诗为了追求押韵,完全就是生拼硬凑,毫无灵气。
既然没有灵气,那就追求内容。
春这个题目很大,可写的方面有很多,但因为县试的批卷人是江知县,所以他得按照江知县的喜好来。
江知县喜欢什么?
江知县喜欢民富。
于是他有了思路,他从春耕入手,讲述农人种地的不易以及对收获的期盼。
这时到了中午。
该吃午饭了,衙役抬了热水过来,想喝热水的可以喝热水。
黎荞也打开了考篮,准备吃馒头。
费了一上午脑细胞,他饿了。
但他不打算要热水,免得要上厕所。
马桶那里没有任何物件遮挡,上厕所的话,得在所有人眼皮子下进行,他哪怕在末世混过,也没这样当众方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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