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结束, 回到租住的院子吃了晚饭,然后黎荞便拉着陶竹回房睡觉。
这一觉他睡的是酣畅淋漓,等再醒来时, 外面阳光明媚,室内亮堂堂的。
睁开眸子,入目的是陶竹的脸。
陶竹侧躺着,身子未在他怀里,但他的腿却是搭在陶竹的腰上, 手也放在陶竹的肚子上。
此时陶竹睁着一双水眸,黑漆漆的眼珠子时不时的转一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
显而易见, 陶竹早就醒了,但为了不惊醒他,便老老实实躺着, 只是睁着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在想事情。
黎荞一下子就被他这沉思的模样给逗笑了。
平日里他一直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日子顺风顺水,也没遇见什么值得他思考的大事, 因此,黎荞很少见他这副模样。
“在想什么?”黎荞的手忍不住转移到他脸颊上,捏着他脸上的肉轻轻扯了扯。
“你醒啦?”陶竹闻声看向黎荞, 见他正笑着看着自己, 便也笑了起来, 伸出手抓住他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大手。
“我在想去京城的事儿。去京城要带很多行李,而且, 咱们不认识路, 别走错路了。”他解释道。
瞧着陶竹下意识皱起的眉心, 黎荞大手一捞, 将他身子捞到了自己怀里。
他的竹哥儿真可爱。
先是抱着陶竹一顿揉,等揉得他气喘吁吁脸颊变红,黎荞这才亲了亲他的唇,笑着道:“还早呢,等乡试的成绩出来再说。”
“而且不怕走错路,到时候咱们可以跟着商队走,去年就来了一些京城的商人,今年肯定也会有。”
被黎荞一顿揉,陶竹心思已经被转移了,他趴在黎荞身上,眸子里含着一层水汽,双手也圈着黎荞的脖颈。
听到黎荞这话,他睁大了眸子,思绪又转了回来,他露出懊恼之色。
太笨了。
他竟然没想到商队的事!
他刚才只想着万一此次乡试只有黎荞一人考中了,当然,他并没有诅咒庄文、孟月、徐瑛的意思,他只是在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只有他和黎荞两人去京城……应该还会带上黎家人。
但说到底也只有几个人。
京城那么远,路那么长,万一路上走错了,或者是水土不服生病了,亦或者是遇见劫匪、野兽了,那就太糟糕了。
他从未想过跟着商队一起上路!
“你脑子真好。”他忍不住夸黎荞,看着黎荞的眸子亮晶晶的。
“是你一时间没想起来,毕竟你没出过远门。”黎荞把人往怀里一带,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在了身下。
他对陶竹的神色太熟悉了,刚才他要是不说话,那这会儿陶竹绝对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完了。
自打准备乡试,他和陶竹快乐的次数就大大减少,特别是此次乡试,一连九天他大脑都被试卷塞满。
眼下终于可以放松了。
他也好想陶竹,很想很想。
当黎荞的唇落下来时,陶竹其实想说一句你也没出过远门,但是,他太想念黎荞了,他毫不犹豫的把这句话踢出脑子,热情的回应黎荞。
许久未狠狠快乐的两人,没了科举这座大山压着,用实际行动表达心里浓烈的爱意和想念,等两人结束,已经是中午了。
两人神清气爽的起床,手牵着手去了前院。
前院里,黎二山和黎夏已经把饭做好了,他们俩和黎春生对他们夫夫这种动不动就晚起的行径已经见怪不怪。
五个人一起吃饭,饭桌上,黎春生说起了今日上午的事儿,有不少人登门,想要拜访黎荞。
不过,昨日黎荞特意交代了,把今日的一切访客都拒掉,因此黎夏只把来访者的姓名记了下来。
黎荞听罢这些,忍不住感叹:“这些人的体力真是好。”
刚考完九天乡试,今天就有力气来拜访他啦?
他身为异能者都睡到日上三竿呢。
陶竹听到体力二字,扭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未说话,但嘴角却是有些绷不住的要翘起。
要说体力,陶竹敢拍着心口说此届的考生,绝对没人能超过黎荞。
就黎荞刚才折腾他的那些花样,若是让他来,那肯定比干了一日的苦力活还累,但这人做完跟没事人一样,瞧着还更精神了。
现在这人感叹别人体力好,他听的只想笑。
只有他知道这人的体力到底有多好~
“其实那些书生瞧着都挺疲惫,他们八成知道荞叔你不会见他们,所以只是先来露个脸。”
黎夏道。
他和陶竹在贡院外等待时,听到旁人议论他荞叔了。
河西府的那些秀才,把他荞叔的习惯和事迹向外府人透露个明明白白,眼下外府的人也知道他荞叔考完会歇一歇,所以现在先来刷一刷存在感。
跑的越快越积极,那才能被他荞叔记住。
朱家村就是最好的例子。
“……行叭。”黎荞想要叹气。
他不喜社交。
河西府的秀才与他勉强能称一句老乡,但如今整个原河省的秀才……唉。
当名人可真累。
他现在必须得多歇一歇,于是午饭过后,他拉着陶竹又回了后院。
也不做什么,只是与陶竹躺在床上消磨时光。
傍晚,庄文来了。
庄文此次真的累惨了,哪怕睡了大半日,精神也未恢复过来,但他心里实在是没底儿,便过来让黎荞看看他的文章,心里好有个大概的预测。
当然,他也想知道黎荞的文章是怎么写的。
提起自己此次的文章,黎荞忍不住苦笑,他是真的没有信心。
比府试时投机取巧还没信心。
自打草稿定下之后,他就一直在思索和修改,除了睡觉,脑子里就没停止过琢磨。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文章也不出彩。因为这道题太大太难回答了。
既然庄文好奇,那他不卖关子。
他先是阐述了黄河的重要性,然后列下了历朝历代治理黄河的办法,从大禹治水一直到大盛,每个朝代都是堵、疏结合,修筑堤坝。
这些措施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黄河水里有大量的泥沙,泥沙沉底,河堤就只能越修越高,这就造成了地上悬河。
所以,想让黄河水携带的泥沙量减少,得在黄河的上游和中游使劲。
特别是中游的黄土高原,这是重中之重。
得在黄土高原植树造林,扩大植被覆盖率,保持水土。
黄河的上游也要注意生态问题。
其实早在《管子》中就有过“树以荆棘,以固其地,杂之以柏杨,以备决水”的描述,古人也是知道植树造林的。
但是,因为一些局限性,在此时空,在大盛之前,包括大盛,植树造林并没有用在黄河的中上游。
毕竟此时大盛连黄河的源头在哪里都不能确定。
所以,黎荞在阐述这个法子时,他又提到黄河的源头。
《尚书·禹贡》、《山海经》、《尔雅》中都提到过黄河源头,但说法不一样,而且,前朝也有皇帝特意派人去寻过黄河的源头,可至今说法存疑。
黎荞便顺手把这些知识点全都写上了,列举历朝历代的措施时,他也尽可能把脑子里的东西都写上,好让主考官知道他比其他考生的知识面广。
总之,他此次重点讲述了在黄河中上游植树造林的必要性,他这个说法并不是第一次提出,于是整篇文章就显得平平无奇,不能让人拍案叫绝。
但庄文听完他的话,惊讶极了。
“你写的极好,非常好,你这样的叫平平无奇,那我得叫无地自容。”
“这就说笑了,文哥,你写的也很好。”
“不不不,和你差远了。”
庄文说着叹气。
他是黎荞一手指点出来的,再加上他考秀才时写过泥石流的文章,因此,他这次也着重写了如何预防黄河决堤。
但他对黄河了解的不多,他这部分写的不如黎荞详尽。
他之前研究如何治理洪涝灾害时关注过黄河,但当时他绝对没想到黄河会成为此次的乡试题目,再加上也没有专门写黄河的书籍,与黄河有关的知识点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各种书籍中,是以他就没多花心思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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