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叶片捻起,轻轻嗅了嗅,一阵橘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十分好闻。苟梁笑了起来,指尖在叶片脉络见轻轻一划,单薄的叶子便幻化成为一支短玉箫躺在他手中。
——不愧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力量所在。
系统出品的国士速成手册中的内容有许多都比问天秘术来的玄妙或能量更大,但每个世界的主神意识都有其独特的规则,问天之术这样的土著力量,可比那些要实用得多。
摸着玉箫莹润温暖的质地,苟梁心念一动,出声道:“钟诠。”
远远听见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钟诠在一息之后才出现在苟梁面前——他正忙着处理那两个备用解药呢。
苟梁说:“你过来。”
钟诠毫不迟疑。
苟梁抬手在他发上抚了一下,钟诠只觉头皮一疼,随即苟梁手上就出现一缕他的长发。钟诠不明所以,却见苟梁如法炮制地取下自己的头发,再解下腰间原主祖父留给他的、代表上京钟家身份的墨绿玉玦,将两人的头发编在一起。
他手指灵巧,不过几下就将两缕墨色长发和玉玦编成了一根精致的丝绦。细长的头发交汇在一起,若不细细抚摸,感受不到发质坚硬和柔软的不同,难分彼此。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苟梁轻抚着,将丝绦系在莹白的玉箫上,黑白相映,煞是精美。玉箫无人吹奏却发出一声空远灵动的旋律,似乎对自己的饰品再满意不过,苟梁眼中的笑意更深几分。
他问钟诠:“好看吗?”
他轻轻笑着,眼里仿佛落着细碎的光泽,脸颊上的酒窝加深。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82!】
钟诠忙撤开失神的视线,低头却见那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此时彼的墨发丝绦,只觉心跳失序,待苟梁复又问了一句,才匆匆说:“回禀主人,很好看。”
苟梁满意了,将玉箫系在了腰间。
*
上京。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宫宴上君臣同乐的喜庆在安王的随身太监惊恐的汇报声中,戛然而止。
——镇国将军的嫡次子张添死了,死在安王府中。
振国将军抱着次子的尸体痛哭失声,安王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别看安王与张添一副生死冤家的死对头的模样,可张添是安王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的感情却也不是假的。在张添的老相好出逃之后,就暗中拜托安王替他寻人,今日终于有了结果。安王将人绑了带回府中,本想过了中秋之日再与张添送去,但张添在宫宴上一得消息,却是一时片刻都等不及,借口酒力不胜匆匆走了。
谁曾想,这一去竟踏上了黄泉路。
张添的死相太惨了,不仅身中数刀,连子孙根都被人切了,剁成了一块碎肉被随意丢弃在一边。
镇国将军从安王口中听说了始末,便认定凶手一定是已经逃脱王府的张添的男媳妇——张添虽然混账,但武功却不低,若不是毫无防备之人,又怎会死的这般惨烈?他哀恸怒极,当即拔剑:“那贱人定未逃出京城,速将他拿来,本将军要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
安王却说:“将军且慢,凶手恐怕……另有他人。”
“是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钟越的院落中,深夜赶来的李彦推开了迎上来索吻的钟越,冷声质问。
“彦郎说什么呢?”
钟越一脸疑惑。
李彦压着怒气,说道:“张添!我不是说过时机尚未成熟,不要动他吗?待我登基,莫说要张添的首级,你便是要将他剁了喂狗,我也不拦着你!可眼下是什么光景,你怎可为一时意气,就给我招来如此大敌?”
钟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下意识地退开一步避开这个连欺辱他的人都不愿意手刃只计较自身得失的、让他寒心的男人,嘴上不甘示弱地说道:“他不是死在安王府吗?与我何干?”
“你!”
见钟越还不知悔改,李彦气急败坏:“你可知道镇国将军连夜进宫让父皇还他张家公道,言语间直指本宫!父皇已经命刑部速查,当日之事,你当他们就查不到吗?你自以为祸水东引,却不知安王与张家早已站在一根线上,便是你让人在安王府杀了张添,也没人会怀疑他,反而变成本宫杀人嫁祸安王的不二证据!简直——”
愚蠢!
这两个字终究被李彦咽了回去,但他的神色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钟越眼睛滚烫,伤心之下也口不择言:“那又如何?”
“张添算得什么东西,不过区区蝼蚁!死了便死了,他们莫非还能要我给他偿命不成?不说张添,便是本少要了张家满门的命,谁能奈我何——”
“钟越!”
李彦呵斥着打断他,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和戒备。
忍了几忍,他才压着怒气说道:“我知道你恨张添,恨李穆,可这么做对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你可知道父皇早就等着抓我的把柄,好把安王送上位!我如今如履薄冰,你为何不能体谅……还是你根本不相信我会替你报仇?”
钟越当然不信,有钟固的前车之鉴,他对这个男人早就不抱盲目的信任了。
他不说,可李彦也看出来了。他脸色瞬变,最终控制住了到嘴边的叱骂,甩袖就走。
“彦郎——李彦你给我站住!”
李彦置若罔闻,反而加快了脚步。
钟越再忍不住哭了出来,看他快步走出自己的视线,终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他:“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他不是我杀的!”
李彦不信,钟越紧紧抱着他不许他推开自己,哭着说:“不过一条贱命,便是张添死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若我要杀他,为何要用这么不高明的手段,又怎么会陷你于不义?我既然答应了你不对他出手,又怎会出尔反尔?”
“当真?”
“你,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要他的命,自有百种方法可无声无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何必设这个局?”
李彦这才转回身来,看钟越哭得伤心也有些心疼,擦着他的泪说:“可是现在,怕是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指向了你……”如果不是钟越,又会是谁呢?
钟越见他并没有真的消除对自己的怀疑,心中怨恨又急躁。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梨花带雨面带委屈,直到李彦低声安慰他别哭了,表示相信他的话,这才哽咽着说:“彦郎,你难道还不明白,张添一死,何人得利?恐怕,有人比我更希望张添去死。”
李彦心里咯噔了下,失声道:“你是说……李穆?!”
安王府。
血色已经被清洗,张添的尸体被送回了张家,他死去的院落也被封锁,王府灯火通明,没有谁因为一人之死而乱了分寸,依然兢兢业业地侍奉主人。
安王坐在案前,不知为何一直在喝水,直到提起水壶却倒不出一滴水来,他才回过神。
“先生,那姓孟的果真可靠吗?”
幕僚牛笔放下手中的书,点头淡淡地说:“殿下不必如此惊慌,事态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今夜过后,朝臣们想必都会知道太子殿下与天机钟家大少爷的风流韵事,陛下定不会容忍。”
是啊,死一个张添对安王来说实在太有利了。
张添的死,嫌疑都落在钟越身上,而钟越与李彦的关系也有人替他扒出来。
如此一来,不仅张家会更忠心地站在他身后和太子势不两立,便是皇帝也有借口发落太子,而李彦的名声一定会一落千丈,便是他大显身手的时机。
一箭双雕,再好不过。
可安王心里到底不安,再次追问:“那姓孟的,会不会反咬我们一口?”
孟三,张添费尽心思娶进门的男媳,在出逃王府后被安王找到,还被牛笔说服亲手了结了张添性命的人。
牛笔胸有成竹,肯定地说:“殿下放心,别人可能会反口,但他不会。您只以为他对张添因爱生恨,却不知其中还有一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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