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死缠烂打”让谢恒明白了宣景对意欢的态度。
“从前微臣主要是看在陛下的份上,才对意欢公主多有包容。但现在微臣明白了,若是一再包容意欢公主的所作所为,不但不能让公主认识到自身的错误,还会导致公主的无礼变本加厉。微臣所言所行的目的皆是以陛下为中心,既然对意欢公主的包容最终会导致陛下颜面受损,微臣自然不能继续下去。”
宣景靠在椅背上,“朕竟不知谢相是如此为朕考虑。”
谢恒面不改色地胡咧咧:“微臣以前大概是不太擅长表达,明明对陛下一腔忠心,但总是表达得不到位,甚至因为不太会说话而让陛下对微臣有所误会,这是微臣的过失。微臣已经深刻反省,从今往后定会让陛下看到微臣的忠心不二!”
“既如此,那朕就期待谢相的表现了。今日之事是意欢胡闹了,希望谢相不要介怀。”
“陛下都如此说了,微臣还真能跟公主计较不成?只要陛下一句话,微臣愿为陛下做任何事,”
深沉的帝王发出一声轻笑:“谢相还说自己不太擅长表达,朕看就没有比谢相更会表达的人。”
谢恒:“不善表达是以前,为了不让陛下误会,微臣日后将很会表达。”
“朕拭目以待。没别的事谢相就退下吧。”
“微臣告退。”
谢恒一边躬身行礼后退一边盯着宣景,目光连一刻都不愿意移开。
第四百八十五章 拎不清
御书房恢复安静。
片刻后,宣景说道:“小荣子,你看谢恒的话有几分可信?”
荣总管低头:“奴才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奴才的确是从未见过丞相大人这般,一字一句都是在对陛下表忠心,好像生怕陛下不相信他。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以前仗着从龙之功是嚣张了些,但因为从未触及朕的底线,朕便真一只眼闭只眼。可今日他这般对待意欢,看着是比从前更加放肆,但于朕而言的确是表了一番忠心。”
“是啊,陛下之前就觉得意欢公主行为不当,需要敲打一番,丞相大人这番作为倒是帮了陛下的忙了。只是如此难免要得罪贵太妃。”
宣景轻笑,“有一句话谢恒倒是没说错,朕给她面子她就是贵太妃,不给她面子她就什么都不是。一个就知道矫揉造作的深宫妇人,还想让朕的丞相对她让步不成?”
荣总管低头:“陛下所言极是。”
宣景:“重新指派两个教养嬷嬷去教意欢规矩,要严厉的,别让她整日在外丢皇家的脸面。”
“是,奴才这就去办。”
第二天早朝结束之后,宣景还没回去御书房,半路上就被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拦住。
“陛下,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宣景皱眉,上早朝前本该稍微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但他早上胃口不好就只喝了点水,上朝时胃就隐隐作痛,想着下朝之后喝点粥吃点东西应该就能缓解。
“朕知道了,稍后就过去。”
李嬷嬷原本想说太后娘娘让陛下下朝之后即刻过去,但看着宣景冰冷的神色,这话还是不敢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先回去。
荣总管已经提前将御膳房准备好了膳食,宣景才喝了半碗粥,太后那边就又遣了个宫人过来催宣景过去。
宣景脸色难看地放下调羹。
荣总管:“陛下,要不奴才先去回太后,告诉太后是陛下龙体有恙,请太后稍等片刻?”
“不必了,”宣景冷笑,“她若是会顾及朕,那在朕将李嬷嬷打发回去后就不会再让人来催。算了,去瞧瞧她又在闹什么。”
荣总管看了一眼桌上还没动多少的膳食,压下心中对太后的不满,应了一声:“是。”
来到寿康宫,宣景看着那靠坐在软榻上一身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却没主动称呼。
“皇帝来了,坐吧!”
四十多岁的太后,保养得宜,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生了一张清秀的脸蛋,小家碧玉的气质,硬套上这雍容华贵的朝服,也还是撑不起太后的尊崇,反而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哪怕在妆容上往老气打扮,但太后的尊贵从来不是依靠年龄体现,那是一种骨子里的修养和在岁月中沉淀下来的贵气从容。
只是这些东西,这位太后都不具备。
强硬地想要有所表现,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滑稽。
从宣景进来开始,太后就没怎么拿正眼瞧,端着一副好像高高在上的姿态,拿腔拿调,“哀家听说昨日意欢公主受了委屈,你这做兄长的不但没有安慰,反而让人呵斥意欢,还派了两个教养嬷嬷。”
“是。”
太后脸色顿时就不大好,她说这些不是为了要听宣景一个“是”的。
“意欢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如今就算你父皇不在了,你作为兄长也该好好疼她。她受了委屈,你不说教训那给她委屈受的人,怎么还能反过来责怪她?这像什么话?”
宣景目光幽幽:“太后为了区区一个公主,就这样责备一国之君,这便像话?”
太后一噎,顿时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话?皇帝是在责怪哀家吗?哀家也只是希望你们兄弟姐妹能相处融洽罢了。意欢她是你的妹妹,你不向着她难道要向着外人?那个谢恒哪能有你妹妹亲!”
“朕先是大瑾的皇帝,之后才是意欢的兄长。谢相劳苦功高,是大瑾的肱股之臣,也是朕的得力帮手。意欢一再骚扰谢相,朕已经是看在她是皇室血脉的份上才多次宽容。早知道对她不加约束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朕从她第一次冒犯谢相就该严惩于她,也就轮不到她昨日又去谢相跟前丢人现眼!”
“你、你……她是你妹妹!”
“皇室间的血脉亲情值几斤几两重?太后不知?更何况意欢还不是与朕一母同胞,她真正该亲近的兄长是殇王。”
太后带着黄金护甲的手攥紧了帕子:“你现在已经是皇帝,如何还这般斤斤计较?今天一大早贵太妃就来找哀家,让哀家为意欢主持公道。怎么说贵太妃也是你的长辈。”
“朕当她是长辈她才是,不当她是她就什么都不是。她贵太妃的体面还要靠朕来给。”宣景眸光幽冷,“太后也一样。”
太后脸色惨白,怎么也没想到宣景会这样严厉地同她说话。
一旁的荣总管暗暗摇头,太后娘娘真是越发拎不清了!
小户出身不是太后娘娘的错,但太后一直立不起来就是不该了。
都说为母则刚,可太后娘娘从始至终都是那软绵绵的性子,都是习惯讨好先皇和先皇的宠妃以及儿女们,甚至为了讨好他人作践自己的儿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哪怕自己的儿子登基成了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她还是改变不了那小家子气的习惯,习惯地讨好着已经是太妃的先帝的宠妃们,对她们和她们的儿女都有求必应,甚至为了让他们高兴,宁愿去逼迫委屈自己的儿子。
别说,太后娘娘还是有硬气强势的一面,只是她将所有的“硬气”都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将所有的“尖刺”都对准了宣景,许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磋磨都不要紧,反正儿子不能怪母亲,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难道太后就没发现陛下已经许久没有称呼她“母后”了吗?
太后转头,故意不去看宣景冰冷的表情,却仍然固执地说:“哀家也是为皇帝着想,贵太妃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妃子,意欢公主又是你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你对她们好是应该的。贵太妃有多宝贝意欢你不是不知道,这事若是不能解决,她必然不高兴。意欢公主那里也不好交代。谢恒再怎么功高也只是臣子,你是君,他是臣,哪里能让你这位君主照顾他这个臣子的感受?”
“交代?谁给谁交代?”宣景神色陡然变得更冷,“太后是觉得朕需要给贵太妃母女交代?真难为太后还知道朕是君!谢相是朕的臣子,她们算什么东西?她们是能帮朕匡扶江山社稷,还是能为朕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她们若真觉得自己有那个体面能让朕为她们惩罚忠心耿耿的臣子,就让她们自己来找朕说,不敢见朕,却只敢在太后面前说三道四,还不是自知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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