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顾鄢道,“他说的机械臂,实验室里有?”
“嗯。”姜岁漫不经心的道:“有,是我母亲请人专门设计的,这样可以避免研究员与丧尸直接接触,因为丧尸往往具有较强的攻击性,所以爪子有些锋利。”
律师立刻道:“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当然帮他说话!那伤口明明就是丧尸抓出来的!宁副队!”他手指发抖的拽着宁问瑜的手臂,“不能继续留着他,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你先冷静。”宁问瑜安抚道:“我们当然会保证小队的安全。”
律师咬牙:“就怕顾队会因为某些人徇私——”
“我只是说实验室里确实有那么个东西,没说他的伤就是机械臂抓出来的。”姜岁将热气腾腾的红薯丢进火堆里,发出扑通一声,他抬起纤长的眼睫,暗绿色的眼睛直视律师,“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那一瞬间,律师只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尸体一样冰冷而散发着无止境的恶意,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姜岁低下头拿树枝拨弄着火堆,黑发柔软而乖巧,看上去就像是个漂亮的普通少年,没有任何异样之处。
“岁岁,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白萄连忙解释,“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要查清楚,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姜岁淡声说:“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白萄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道:“可他是你……”
姜岁笑了一下,“人类和丧尸本就是不能共存的,不是吗?”
“这件事,我不会管。”
所有人都被他的凉薄惊到了。
这一路上常致是如何对姜岁鞍前马后嘘寒问暖,他们都看在眼里,但现在常致被感染了——并且很可能是帮他处理某些事的时候被感染,他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帮常致说,冷漠的简直像是没有心肝。
白萄下意识去看常致的反应,却见他只是半垂着眼皮,没有声嘶力竭的指责姜岁,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令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好像他早就知道姜岁会是这样的反应。
顾鄢脸色生冷,下颌绷得很紧,眉眼锋锐好似利剑,眯起眼睛打量常致两秒,放下了手里的枪,吩咐道:“先打晕了捆起来,等几个小时后看情况。”
律师尖声道:“这还有必要看情况吗?!他就是被感染了,你们应该立刻杀了他来确保我们的安全!”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被丧尸感染后两小时就会异变。”宁问瑜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跟律师解释:“从实验室出来到现在,早就不止两个小时了,常致还保持清醒,可能不是……”
“可你们之前讨论的时候不是说病毒在有些人身上的潜伏期会很长吗?!”律师都快要崩溃了,“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不想因为你们的心软死在这里!”
“你先冷静……”
“我冷静不了!!”律师尖叫。
宁问瑜脸色也冷硬了几分,“如果常致没有感染,我们因为你的指证而杀了他的话,这条人命你来背负吗?”
律师嘶哑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们之前杀肖隐的时候——”
“嘭”的一声枪响,所有人都看向对天开了一枪的顾鄢,顾鄢冷冷盯着律师,拿枪身拍拍他的脸,低声说:“再他妈废话,老子直接毙了你,懂?”
“……”律师被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
顾鄢暴喝道:“我刚刚说的话都当耳旁风?!”
骆思恒和白忱霖立刻上前,取出麻绳把常致五花大绑,骆思恒叹口气,道:“兄弟,你放心,要是明天你能照常醒来,咱们就带你回基地,要是你真感染了……在昏迷中异变,也没那么痛苦。”
常致看向姜岁,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姜岁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于是他闭嘴了,垂着头说:“……嗯。”
骆思恒利落的一个手刀把人劈晕了,捆在树干上。
白萄犹豫着靠近姜岁,轻声说:“岁岁,你……”
“我没事。”姜岁道:“我饿了,可以给我煮面吃吗?”
“我不太会做饭,我让老大给你煮!”白萄嚎了一嗓子,顾鄢很快过来,支着小锅烧水,里面的水咕嘟咕嘟的开了,顾鄢把面饼放进去,忽然说:“律师那么大反应是有原因的,以我的经验看,常致手臂上的抓伤确实很像是丧尸留下的。”
“对此,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岁懒散抬眸:“你想我说什么?”
“常致在你看来……”顾鄢哑声说:“就是一颗随时都可以废弃的棋子?”
姜岁好整以暇的弯起唇角,“顾队这是怎么了,物伤其类么?”
顾鄢浑身一僵,手指贴在滚烫的锅边上被烫的通红都没有察觉,还是白萄把他手打开,道:“老大你手不要啦!”
顿了顿,又说:“我没文化,老大,物伤其类是什么意思?”
姜岁笑盈盈的撑着下颚,偏头看顾鄢,那双眼睛里映出暖橘色的跳动的火光,忽明忽暗的光亮里他五官仍旧秀美的的无可挑剔,仿佛造物主最满意的杰作。
“是啊,顾队。”姜岁轻声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顾鄢铁青着脸把煮好的面捞起来,倒掉水开始放油煎肉片,怒道:“你队长我难道就很有文化吗?!”
白萄:“……说的也是哦。”
夜幕如期降临,周遭响起昆虫的鸣叫声,偶有晚归倦鸟扑腾翅膀穿行林野,往常这时候队里的人还会说说笑笑,插科打诨,但今天因为常致的事情,安静的不行。
律师一直盯着昏迷的常致,企图从他身上找到异变的迹象,宁问瑜劝他过来吃饭他也不肯,也就只好随他去了,姜岁全然不在乎这些事,吃过东西洗漱后,便窝在车后座上睡觉,一点都不担心常致的死活。
顾鄢想到那四个字。
物伤其类。
如果某一天,他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会和常致落得同样的下场么?
顾鄢慢无表情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彻底远离姜岁,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将人带回基地,之后的事情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
顾鄢拉开车门,看见姜岁蜷缩成一团。
他似乎总是很没有安全感,睡梦里也要将自己抱住,明明只要他愿意,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保护他。
顾鄢伸出手,想要触碰他柔嫩的脸颊,最终却只是将毯子拉上来,严严实实的给他盖好,沉默的离开了车厢。
变故发生在凌晨三点,除了守夜的骆思恒,还有盯着常致不肯睡觉的律师,所有人都睡着了,骆思恒原本百无聊赖的在自己跟自己下井字棋,忽然听见细微的动静,起初他以为是飞鸟走兽,但那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骆思恒立刻握着枪站了起来,警惕朝四周看去,而后他就看见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无数流着涎水的丧尸,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操!!!”骆思恒大叫一声,飞快的按响报警器,尖锐的声音响彻寰宇,其他人很快被惊醒,骆思恒骂道:“他爹的这鬼地方怎么会出现丧尸围城这种奇观啊?!别告诉我丧尸大半夜来这里搞团建啊!!”
白萄睡眼惺忪的骂街:“啊啊啊啊啊小骆哥你别说了,要它们是来搞团建的咱不就是它们桌上的菜吗!?”
宁问瑜喃喃自语:“上次见到这壮观的景象还是刚从老家逃亡的时候……”
“……都他妈的别感慨了。”顾鄢一个用力跳上车顶,“这么多要挨个挨个儿的杀,我们累瘫在这里都做不到,大白找几个地方布置炸药,直接给它们轰成碎片!”
白忱霖领命立刻行动,其余人不断击杀逼近的丧尸,一直到收到白忱霖的信号,顾鄢才利落的捅了自己肩膀一刀,闻见鲜血味道,丧尸更加狂暴,骆思恒吼道:“还得是我老大真汉子,真男人就要面不改色捅自己两刀,这么多丧尸您要是殉了抚恤金能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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