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点东西。”裴寻芳又往苏陌嘴里塞了半块糕点,“一会宴席上的吃食都别碰。”
“哦。”苏陌还未含化那颗糕点,便被裴寻芳一股脑脱了个干净。
舆轿吱吱呀呀前进着,初夏的晨雾如丝帛般浮于宫殿半腰。
路上的宫人也渐渐多起来。
“今日宫宴,掌印唱的是哪出戏?”苏陌仰着脖子问他。
裴寻芳正沉迷于一个叫做“为苏陌更衣”的游戏中。
每一件衣裳、每一条束带,在他手里仿若都有了灵魂,它们贴着苏陌,缠着苏陌,束缚着苏陌,却也像华丽的外壳,保护着苏陌。
裴寻芳的手灵巧无比,他在苏陌腰间系了一个古怪的结,答非所问道:“今日这身衣裳,只有晚上回来,咱家才能为你解。”
“你又做了什么?”苏陌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幼稚。
裴寻芳却端着苏陌的下巴,兀自索要了一个吻。
“你得先答应咱家。”
苏陌很快被他吻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陌并不喜欢这样毫无防备被他索吻,整个人被他控制着,除了接受没有任何说不的余地,可今天的裴寻芳特别黏人,唇舌间既凶狠又深情。
苏陌很快融化在他的灼热里。
“……好。”苏陌妥协道。
裴寻芳仍旧不放开他,他抱着喘息连连的苏陌,耳语道:“公子腰间这个结,叫千千结,是小时候我娘教我的,只有顾家人才会解,公子记住了吗?”
“好。”苏陌觉得自己一定是色令智昏,昏了头了,才会陪他玩这种幼稚游戏。
裴寻芳又为苏陌将双眼的束带系上,隔着束带在那双眼上亲吻了两下:“这里也只许咱家碰。”
像个临行前封印做标记的小动物。
苏陌哭笑不得:“好。”
“今儿咱家不能守在公子身边,万事小心。吴小海身手好,可以保护你,不管发生什么,别让他离开你半步,知道吗?”
“嗯。”苏陌乖巧答应,又问,“方才我问掌印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这次宫宴,掌印唱的是什么戏?”
“别动。”裴寻芳端起苏陌的下巴。
“什么?”苏陌一头雾水。
“宫宴这出戏,由咱家来唱,公子乖乖做个看客,切莫轻举妄动。”
裴寻芳似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从妆奁中拿起一支细毫笔。
他存了私心,他想遮去一些苏陌五官间的艳色,可提了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第一次为苏陌易妆,裴寻芳存心将苏陌化成女子,戏称他为“内人”,其实是为了借易妆试探他。
第二次为苏陌上妆,他亲手为他画上枫林晚妆,将他送上瑶台,看着他去冒险,结果差点将他性命丢了。
而这一次,裴寻芳只想将苏陌满脸的妍丽全部遮去,不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看见。
得长乐者得天下,苏陌同长乐郡主一样,一生受容貌所累,裴寻芳不要天下,他只想……让这盛世颜只为自己一人所有。
“公子自从断了不夜宫的药,模样又长开了些……”裴寻芳晃了晃神。
“那是自然,我还在长个子嘛。我发现好像又长高了,掌印觉得呢?”苏陌露出了只有在安喆面前才有的模样。
“公子身上多长一根汗毛,咱家都会发现。”裴寻芳眸光晦暗道。
这话却将苏陌说脸红了。
裴寻芳喟叹一声,将人搂过来:“怎会如此沉迷于你。”
“想要知晓公子的一切,想知道你的过去,想知道你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咱家就是个俗人,咱家馋公子的人、馋公子的笑、馋公子的身子……馋公子已知和未知的一切。”
“宫宴之后,不论公子想去哪,想做什么,咱家随你去,天高海阔,伴君一生,可以吗?”
苏陌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冲击得一愣一愣的。
“跟我、跟我说说宫宴的事吧。”苏陌磕巴了一下。
“今日宫宴,李长薄必有所动,掌印必有对策,而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掌印不要忘了,你我是并肩而立的战友,你有何计划,应当让我知情。”
“舞刀弄枪的,乏味得很,公子真想听?”裴寻芳道。
“想。”
裴寻芳沉吟片刻,握着苏陌的手,用手指沾了些口脂,在那玉几上画了一幅皇宫草图。
他握着苏陌的手,点在一处,道:“这里便是永寿宫,公子记住这个位置。”
“嗯。”苏陌虽看不见,可对皇宫的布局心中大致有数。
“宫中护卫向来由禁军负责,今日永寿宫皇亲贵胄、满朝文武齐聚,需要重点护卫,因此调了三千精锐禁军,一千弓弩营,分守永寿宫正门、后门以及殿内。”
“嗯。”苏陌点点头。
“内库连年亏空,禁军大幅缩减,总数不过五千,剩余的一千守卫皇宫已然不够,咱家便从镇抚司抽调了两千锦衣卫,参与分守皇宫四大宫门及各宫巡防。”
“嗯。”
“李长薄见状,也将他的一千亲兵,派去了增援宫门。”裴寻芳带着苏陌的手,移到了离永寿宫最近的神武门,“他的人就在这个位置。”
“一旦永寿宫有变故,他的人便可最快速度赶到。”苏陌道。
“没错。”
“再看整个帝城。”裴寻芳又迅速在皇宫外围画了一个大圈,他道,“近期北方鞑靼与南方倭寇骚扰不断,大庸主力军队都派去了攘外,折损严重,眼下这个空档,帝城恰恰是一座守卫空虚的空城,整个京军人数不到五万,而且多是老弱病残的二等兵。”
“怎会如此!”苏陌震惊。
裴寻芳道:“正因如此,李长薄才敢造反。”
他在帝城的西南角,画了一个圈:“李长薄在小南山养了私兵,数量不止五万,那里三面环山,极其隐蔽,而且粮草充足,兵强马壮,为他练兵的,正是贺忠。”
“他哪来的钱?”苏陌问道。
“公子当李长薄这些年的太子是吃素的么?内库空虚,东宫的金库可不空虚。”裴寻芳嗤道,“公子猜,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私兵的?”
“什么时候?”
裴寻芳目光落在苏陌脸上:“认识公子之后。”
苏陌抿唇不语。
“招的都是落难的流民和流窜的鞑靼人,均是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裴寻芳又说道,“而且,据我所知,李长薄在禁军与京军中均安插了人手,且数量不少。”
“永寿宫乃新修宫殿,宫内路径复杂,高墙围绕,只有前后两道门,易守难攻。”
“但若在宫宴内部发动政变,那无疑就是瓮中捉鳖。”
“李长薄轻而易举便可将皇帝、太后、整个皇族乃至满朝文武一举控制,皇宫宫门有亲兵接应,帝城城门有京军配合,城外有私兵围攻,三军合一,一日之内便可控制整个帝城。”
苏陌听得心惊。
“到时,恐怕太子造反的消息还未出城,便大局已定,李长薄已经在龙椅上坐稳了。”
“嘉延帝荒淫无道,突然暴毙,太子即位,简直就是顺应天命,天下归心,再合理不过了。就算平反的军队想开拨帝城勤王,怕也出师无名了。”
“如此看来,李长薄的胜算很大。”苏陌心跳得厉害。
他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裴寻芳却将苏陌的脸掰过来,问道:“李长薄造反是为了什么?”
苏陌愣了一下。
“他为了你。”裴寻芳捧住苏陌的脸。
“孤来此一趟,不为求生,只为求你。”李长薄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苏陌脑海。
苏陌不禁背后一凉。
这、这一点也不好玩。
“李长薄赌上一切,算好了天时、地利、人和……很可惜,这一切都要付诸东流了。”裴寻芳圈住苏陌的腰,“因为咱家不会让他赢。他输不起,咱家更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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