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 一个酿跄倒地, 晕死过去。
这支箭有毒。
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这不夜宫里, 公然行刺季清川!
不夜宫的其它护卫闻讯赶来。
那玄衣青年不逃也不抵抗, 双目始终死死地盯着苏陌的方向。
到处都闹哄哄的。
苏陌甚至可以感觉到藏在暗处的影卫身上那汹涌的杀气。
方才若不是凌舟及时出手,这些影卫怕是已经私自现身暴露行迹了。
俄倾,不夜宫前堂。
那玄衣青年被人摁在地上, 却面色无惧。他目光越过层层人群,一眼便锁定了姗姗而来的苏陌。
“你是谁?怎么闯进不夜宫的?”春三娘摇着把羽扇,转着圈儿打量这玄衣青年。
这青年模样清俊,看不出年纪,一身玄色劲装, 猿臂蜂腰, 身形高大修长, 身上背着一把奇怪的弓弩,而最诡异的是他的那双手, 戴着双乌金色手套。
玄衣青年根本不看春三娘,用手直指着远处的苏陌, 道:“你起开,爷只跟他说话。”
春三娘这爆脾气, 差点就命人将这不识好歹的小子打趴下再说。
苏陌正细细察看那支被凌舟抓住的箭,箭头前尖后五棱,环穿五孔,黑雕翎,箭身涂了药汁,带着密林松露的香味。
苏陌皱着眉,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苏陌放下那支箭,道:“母亲,让我来吧。”
众人纷纷退开,苏陌缓缓走近。
那玄衣青年直勾勾看着苏陌,他在观察苏陌,苏陌也在观察着他。
苏陌脑中快速翻找着,自己曾经写过这么一号人物吗?
“箭上是什么毒?”苏陌率先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凌舟。
那青年肆无忌惮地盯着苏陌:“不是毒,是迷药,睡个三天三夜就醒了。”
苏陌只觉此人眼神如深山猛虎,透着赤裸裸的野性,毫不顾忌,也无所畏惧。
“为何要杀我?”苏陌声音平静得出奇。
“没想杀你,只是想将你迷晕弄走罢了。”玄衣青年道。
“我是问为什么?”苏陌冷声道,凝眸注视着他的眼。
那玄衣青年似是被苏陌的眸光吸引住了,他先是怔了一瞬,而后勾出一股笑意,放低了声音道:“你很可疑。我是来抓你的。”
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几乎只有他们两人听见了。
可苏陌耳中一嗡,他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玄衣青年嘴角那抹得逞的诡异的笑。
而此时,不知为何,右肩上那个梅花状的箭痕,忽的如被烈火炙烤,变得滚烫起来。
苏陌睫毛颤了颤,掩盖住这突如其来的异样。
“既然要将我弄走,为何选择白天,又为何这样轻易失手又轻易被抓?”苏陌半垂着眼看他,“以阁下的功夫,想逃走并不难,为何不逃?”
“你是故意的?”
“公子果然聪慧,被你发现了。”那人目光始终未离开苏陌半分,言语也变得越来越轻佻,他故意放大声音说道,“爷原想将公子掳回去做个压寨夫人,但瞧着公子弱不经风的,怕是受不了风餐露宿,又瞧着不夜宫这地儿不错,就不想走了,决定留下来给公子当相公,伺候公子,可以么?”
那春三娘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哪里来的村野小子,也敢装山霸王,打帝城第一伶人的主意,你配么!”
苏陌低笑,倒是不生气。
是个人才,胡说八道,挺能瞎掰。
“阁下差点杀了我,没想到竟也如此怜香惜玉,我谢谢您。”苏陌直起身子,冷声道,“不知阁下姓什名谁,何方神圣?”
那玄衣青年涎着脸皮,目光灼灼道:“公子喊我声相公,我就告诉你姓名。”
呵,蹬鼻子上脸了。
苏陌转身便走,说道:“一个小啰喽,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敢到不夜宫闹事,还伤了不夜宫的人,母亲按规则折算下损失吧。他不是想留在不夜宫吗?那就送去厨房当杂役,用劳力赔偿吧。”
那人神色微变:“你站住!”
苏陌哪里还理他,头也不回,抬脚便走。
右肩上的箭痕还火辣辣的疼。
这人必然不简单,说不定还与当年的刺杀案有关,他主动找上门,还故意射苏陌一箭,说些故弄玄虚的话,自以为能吓唬苏陌、拿捏苏陌。
妈的。
竟然敢威胁写书人!
既然他要打太极,那就让他自个打,先晾他一晾,晾明白了再说。
苏陌从小蔻手中接过干净帕子,拭了拭手。
可还未走远,便听见身后又是一阵骚动。
隐约听见一个粗鲁而带着醉意的声音说道:“……是把好弩……多少银子,卖给七爷如何?”
苏陌心生嫌恶,皱着眉只想尽快离开。
却不料身后突然骚乱起来,只听哐当几下砸东西的声响,随后一个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响彻前堂。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贺七爷!”
贺七?
苏陌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个大腿上鲜血直流的男子,场面乱成一锅粥。
而那人群边缘,那玄衣青年手里握着弓弩,被两个军营模样的人扣着双肩,如被锁住的兽,目光越过人群,远远盯着苏陌。
苏陌心中一惊,不好,是都督府的人。
“把这伤人的疯狗给我抓回去,老子今晚便要废了他的双腿!”那受伤的贺七恶狠狠地骂道。他的腿伤得并不重,皮外伤而已。
玄衣青年仍在看着苏陌。
苏陌握了握五指。
还真能折腾,就这么一小会,就闹出了两桩事来,这玄衣小子若真被贺七带走,还不知他会干出啥。
而且,这人似乎真的知道些旁人不知的秘密。
看来不能这样放任不管。
苏陌复又折回。
“还愣着干嘛,快给七爷疗伤。”春三娘也是气急,难怪今儿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果然是右眼跳灾。
这贺七爷,正是魏国公贺忠的第七子。
贺大将军前头生了六个女儿,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个幺子,取名贺世勋,可见对其寄予厚望。
可这贺夫人老来得子,将贺七惯得无法无天,如今已经是帝城中一顶一的二流混子。
春三娘看着那一群气势汹汹、一副要砸了不夜宫的架势的军爷,陪着笑道:“七爷呀,这不夜宫可不是都督府的练兵场,这里头住着的,可都是只会弹词弄曲的伶人,手无缚鸡之力,娇贵得很,七爷可得叫手下的兄弟们冷静一点……”
“老子在你不夜宫被人射了一箭,你叫老子冷静?!”那贺七怒斥道,他忽而看到远处的苏陌,嘴角立马扯出一抹坏笑,道,“叫你们头牌过来,叫他来伺候爷,爷就可以不计较。”
春三娘一脸为难。
苏陌却当真走了过去。
“瞧着是挺娇贵,细皮嫩肉的,给爷摸摸?爷就不疼了。”那贺世勋说着便要来摸苏陌的手。
春三娘尴尬笑着以羽扇挡开了。
不夜宫的头牌哪能这样让人想摸就摸,那岂不是太掉身价。
“得,要银子,没银子摸不得?”那贺世勋笑得放肆,语调极其轻浮,“都说季公子千两白银才得见一面,那不知摸一摸要多少银子?”
苏陌眉尖一蹙。
想起来了,这声音他记得。
正是当初在水云轩出言挑衅傅荣、被傅荣打破头的那个二货。
原来他就是贺世勋呀。
被傅二打得抱头鼠窜的帝城菜鸡,如今傅荣不在,便也敢来不夜宫作威作福了。
这傅、贺两家多年来本就暗中较着劲,两家的孩子自然也时刻被人拿出来比较。
可贺世勋自出生起,便时刻被傅荣强压一头。
傅荣在季清川面前像个哭唧唧的小男孩,但在整个帝城的二代圈子里,却是出了名的能打。
帝城那帮不务正业的二代们,少有没被傅荣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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