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撞见了傅荣,安喆拽住他:“正忙呢,没空见你。”
傅荣好奇道:“安太医,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呀……”安喆得意地托着那个细绳纸片小玩意儿,“它可是个了不起的东西。”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爱打打杀杀,天灾人祸,避无可避。听说,浙闵沿海最近地震海啸频发,还闹了时疫。”
“我这个简易纸片离心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血液根据成分离心分层,准确地检测病原体,在这种资源匮乏的地方,它可是个宝贝。”
傅荣听得迷糊:“离心分层?病原体?那是什么?”
安喆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拍拍傅荣的肩:“等我完成后,你就知道它的用处了。”
“安太医,你真厉害。”傅荣追上去,“你一定在做很厉害的事情。”
安喆下巴一扬:“那可不。”
才走至庭院里,便听外头乱哄哄的,安喆拉住一个小太监,问什么事。
小太监道:“太后穿着一身白,带着一群披麻戴孝的妃嫔杀过来了,张公公正在周旋,快要拦不住了。”
“真不让人消停一刻。”安喆皱眉道。
“我去会会他们。”傅荣道。
“你别去。”安喆拉住他,这事他本不该管,他知道苏陌无意留在皇宫,但那位掌印大人的想法,便猜不透了。
当一个人的权力膨胀到如此地步,还能轻易放手吗?
安喆道:“后宫这帮人八百个心眼子,你去了反而会被当作靶子,重华宫里里外外都是掌印的人,高手如云,出不了乱子。”
“也对。”傅荣挠挠头。
安喆又想,裴寻芳故意晾着这帮人定是有原因的,帝城的这些纷纷扰扰安喆并不想参与,他不想卷入其中,也不想再看着苏陌被困在这里。
他知道苏陌生性自由不爱约束,皇权于他而言,只会是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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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苏陌听到了不少女人的哭喊声。
“是谁在吵?”苏陌呼出一口气,游离的神识这才慢慢回拢,他只不过稍稍回应了裴寻芳一下,不知怎的又变成了这样。
“是太后那些人,不必理。”裴寻芳含着一口甜甜的蜜浆正在喂他,“殿下方才差点晕过去了。”
苏陌咽下,微微睁开点眸子,这才惊觉自己是怎么个羞人模样。
他仍躺在书案之上,衣袍已不知去了哪里,衾被垫在身下,双腿被握住,悬在半空。
满室烛火摇曳着,殿中之物都如虚无缥缈的天宫,在光火中起伏着,震颤着。
裴寻芳没有打算放过他。
恍恍惚惚中,苏陌仿若沉入久远的梦魇中,他又听见了风雪中,左安门外的叫骂声。
“……奸宦当道,皇权旁落,天灾人祸,国之将亡矣……”
“……伶人入明堂,乱了天道……巍巍宫墙,会要了卿卿性命……”
“……阉宦爬了龙床,祸乱宫闱……”
苏陌战栗着,用手遮住脸:“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有。殿下听错了。”
苏陌摸了许久,才摸到裴寻芳的脸,他带着哭腔道:“我想离开帝城。”
“好。咱家带殿下离开帝城。”裴寻芳吻掉他眼角的泪,“但不是现在。”
“还……还要等多久?”苏陌受不住了。
“这世间吃人的豺狼太多,咱家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为我们谋一条长久之路,进可攻,退可守。”
“咱家以后便是殿下的山,是殿下的海,咱家要护殿下一世无忧。”
“裴寻芳,我害怕。”
“不怕了。”裴寻芳抱紧颤栗的人,“那些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再不会了,有我在。”
忽而,殿顶琉璃瓦松动作响。
影卫们警觉拔刀。
“什么人!”
一只玄色大鸟趁着夜色,飞向了皇宫的西南角。
第123章 野狗
苏陌再次醒来时, 已是明月如霜。
身上香馥馥的,定是裴寻芳为他沐浴过了,与裴寻芳肌肤相贴的地方微微沁着汗,整个人被他有力的臂膀和心跳声包裹着, 十分安心。
古老的月光照着庭院, 夜蝉在吱吱鸣响,荷叶上滚着水珠, 鱼儿“啪唧”一下跃出水面。
裴寻芳似乎感受到了苏陌的目光, 微微睁开点眼:“醒了?”
他的眼头特别尖细,扇形的眼尾上扬着, 眼底至眼尾拖着一条狭长黑影, 显得特别阴翳又狠辣。可眼下就这么似醒非醒的耷拉着,却是慵懒又妖孽。
苏陌突然有一种极强的不真实感。他突然记起,自己曾无意中走进一家娃娃店, 满墙精心投射的光影中,苏陌一眼便看到了正中央那个身穿墨色蟒袍的娃娃。
那娃娃一双凤眸,左眼一道刀疤,沉沉郁郁地盯着他,似会认人一样。
苏陌心头一跳, 捏住裴寻芳的指尖:“蝉在鸣叫, 鱼在跳水, 我睡不着。”
“睡不着怎么不叫醒我?”裴寻芳捞过苏陌,双腿将他缠住, 半眯着眼,声线迷离道, “雄蝉鸣叫是在求偶,雌鱼跳水是在产卵……盛夏将至, 动物都有交欢的本能。”
热辣辣的呼吸喷洒在颈间,真实得叫人全身酥麻。
苏陌身上的余韵还未退,不自觉扭动了一下。
裴寻芳贴着他的耳:“殿下若是雌鱼,咱家能叫殿下日日夜夜不停地产卵。”
苏陌怔愣一瞬,随即炸毛:“你说谁是雌鱼!”
裴寻芳被他撞了一下,算是真的醒了,他睁开眼,又那么沉沉郁郁地望着苏陌。
苏陌这下不敢动了。
“殿下不是雌鱼……”裴寻芳的眼尾又漾起了红,“可咱家是欲求不满的雄蝉。”
他盯着苏陌,眸光越来越深。
苏陌心里发毛。曾经身为阉人的裴寻芳已是欲望强到变态,如今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男人,还不得将苏陌玩坏。
烛火“哔啵”炸响了一下。
苏陌往后一缩。
裴寻芳擒住苏陌两只腕子,反推到头顶。
“殿下写下裴寻芳这个角色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这个人压在身下,弄得哭哭唧唧庄重全无?”
“裴寻芳!”苏陌惊呼,“你不能这样……这样索求无度!我们要约法三章!”
“贪婪成性,心狠手辣,这不正是殿下亲手写下的我吗?”他欺身上去,“自已写的,就得自己受着。”
“裴寻芳!你!……呜呜呜掌、掌印大人……呜呜呜顾四爷呜呜呜……”
“殿下这样,只会叫咱家更想欺负你。乖,放松。”
什么写书人,什么不靠谱的精神力控制术,在此刻全都用不上了,苏陌毫无信服力地威胁道:“裴寻芳……我会叫你后悔的!”
“嗯,咱家随时恭候……亡国小侯爷,流亡野狗,阴鸷太监,殿下辛辛苦苦写下我的一生,我该拿什么还你呢?”
“这双一笔定乾坤的手……”裴寻芳扣住苏陌的手,十指交缠,“这漂亮的小脑瓜……这光怪陆离的书中世界……殿下与我,谁是庄周,谁是蝴蝶?”
苏陌哪里还分得清。
裴寻芳满意极了:“此身得似偷香蝶,游戏花丛日几回。”
苏陌的脑子一开始还是清醒的,后来索性丢了,丢了又如何?浑浑又噩噩又如何?
这颗心是胀满的,身体也是胀满的,鲜活又满足。
除了间歇性的睡眠,余下皆是朝雨夕燕,究欢愉之极。
色令智昏,当真是色令智昏呐。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苏陌也不知自己这三日怎么过的,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晨昏暮晓,裴寻芳似要将这一世、上一世、生生世世的不满意都撒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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