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他怎会突然想起来与本王求和?”
“那一定是被大王威风给震慑住了嘛!”瘦小山匪道。
凶悍的那个则问:“大王的意思是?”
撼天虎微微扬起下巴。
“世子,撼天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并退回了世子送给他的一车酒。”
孟尧也第一时间来见谢琅,将最新情况禀报。
“莫非,这撼天虎是瞧出了什么,对世子有所戒备?”
谢琅一哂:“似他这样的悍匪头目,对我戒备很正常,若不戒备,反倒反常。不必着急,这两日,你只管放出消息,就说我将青州府库里的上等葡萄酒全部搬了出来,宴请三军将士。撼天虎嗜酒如命,我倒要瞧瞧,在自己地盘上,这上品好酒喝不到嘴里的滋味,这头恶虎能忍多久。”
孟尧点头应是。
这般过了三日,第四日的傍晚,孟尧再度过来衙署,眉目间有振奋色,道:“世子,撼天虎有消息了,他约世子今日夜里到虎牢山一聚。”
“只是,眼下太阳已经落山,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些?”
谢琅将案上的羊皮卷收起,道:“此人警惕心极重,他约我今夜相见,无非是要打我一个措手不及,防着我提前筹谋布置而已。”
“答应他,就说,我会如期赴约。”
第136章 战西京(七)
是夜谢琅带着孟尧与李崖准时出现在虎牢山下。
从山脚到匪寨,关卡重重,三人一路经过严格盘查方达到了匪寨大门外。
谢琅抬目略略一扫,见寨门高墙林立,入口矗立着一座专门用来盯梢的瞭望楼上面架设着云弩寨中类这样的瞭望楼还有数座分布在东南西北四方,除此外,时而可见骑着膘壮骏马的山匪在寨中穿梭奔驰,山匪身上还穿戴着极其专业的军甲。
谢琅立刻明白,虎牢山为何令当地官府官兵都忌惮三分。
这哪里是一座匪寨分明是一座小型的城池且这座城池还有堪比专业水准的城防装备与布置。
“怎么来了三个?”
那名负责传话、长相凶悍的山匪小头目威风凛凛从寨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列山匪,手里俱握着长刀。
“我们大王说了只请谢世子一人喝酒叙话闲余人皆不可入内。”
“而且——”
那头目警惕看了眼谢琅腰间挂的刀。
“既是谈事,请世子先卸了兵器吧。”
谢琅指腹在刀柄上摩挲了下道:“好说。”
“我的随从可以不带。可这位是兵部的大人专管青州军务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大王确定不见?”
头目面有迟疑。
往孟尧身上打量了眼见是一个白脸书生,穿着朴素不会武功,且……头目视线落在孟尧腰间,那里,果然悬挂着一块兵部令牌。
“好,那就你们两个进去。”
头目最终发话。
谢琅也利索解了刀,丢到李崖手里,看了李崖一眼。
李崖俯身,朝谢琅行一礼,便退了下去,转身往山下走了。
见谢琅这般配合,领头的没再说什么,吩咐几个山匪守好门,把瞭望楼盯紧,便带着谢琅和孟尧往匪寨大堂而去。
堂外列满匪徒,刀兵林立,撼天虎照旧坐在那座纯金打制的椅中畅饮。
座下铺着狐皮,身边美女环绕,下首两列,坐着寨中其他几个武艺高超、比较有威信的匪寨头目们,无一不是凶悍长相。
“世子大驾光临,真是令本王这白虎堂蓬荜生辉啊。”
撼天虎靠在椅背上,擎着一只精美的白玉酒盏道,一双鹰目直勾勾盯着谢琅,透着审量。
谢琅走进堂中,环视一圈,泰然而立,唇角轻扬。
“青州城一片狼藉,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大王还能过如此神仙生活,真是教人羡煞。”
在刀尖上舔血的土匪头子们,对危险之物最是警觉,甚至有种异于常人的敏锐,谢琅一进来,虽只着一身简单至极的玄色长袍,堂中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几个堂主甚至本能摸了摸腰侧的刀。
“这还得感谢世子。”
撼天虎抬了下臂,打破沉寂,一名貌美婢女立刻乖顺为他续上酒液。
“自打世子来到青州,这青州城,再无本王容身之处,本王可不只能龟缩在这小小山寨里,混吃混喝,仰你谢世子鼻息而活么。”
“大王言重。”
谢琅还是那副懒散神色:“在下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今夜过来,便是为了拜一拜这山头,给大王赔罪。”
“好说。”
撼天虎一摆手:“给世子看座。”
又指着孟尧:“也给这位兵部派来的大人看座。”
酒案自然早已提前摆好,两名美貌婢女入内,俱穿绫罗绸衫,将两张象牙坐席摆到案后。
坐定后,撼天虎又吩咐:“去给世子斟酒。”
两名婢女立刻捧着酒壶酒盏,来到谢琅面前。
谢琅看着递至面前的一杯酒液,没有伸手,也没有动。
撼天虎狡黠阴狠双目轻轻眯起:“怎么?本王的酒,世子不敢喝?”
“酒是好酒,只是酒中的脂粉气,未免太浓了些。”
谢琅慢条斯理说着,伸臂,直接越过奉酒的婢女,自己取过酒壶,倒了一盏酒,慢慢擎在手中。
白玉酒盏随着少年将军动作倾斜,酒液清透,既映出满堂鲛膏之光,也映出藏在暗处的寒芒。
谢琅不动声色将盏置于唇边,饮了一口。
撼天虎意味深长一笑:“都说世子年少风流,没想到竟如此洁身自爱。世子若是瞧不上她们,本王这寨中,美少年也是不缺的。”
顿了顿,特意补充一句:“虽说和那世家嫡孙没法比,可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话一落,几个堂主齐声哈哈大笑起来。
撼天虎忽感觉面上似有某种锋利若刀芒的东西划过,他周身汗毛本能一竖,瞳孔骤缩,死盯着谢琅所在。
谢琅竟是缓缓笑着。
“既是大王心爱之物,怎好夺爱。”
“譬如这青州城,是大王心爱之物,亦是本世子心头之好,心头之好,该如何与人割分呢。”
方才还喧笑一片的大堂仿佛被人泼了盆冰水,连流动的空气都凝作一根根紧绷的弦。
山寨外,李崖由两个土匪押着下山。
“老实点!”“别乱看!”
土匪边走边呵斥。
走到一半,通过前一个关卡后,李崖忽然回头,呲牙笑道:“二位兄弟可知,这虎牢山里,其实藏着一座……”
一座什么,他忽然不说了,只神秘兮兮朝二人招手。
两名山匪下意识将脖子往前一伸,便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两根钢针分别没入了二人喉管间。他出手实在是太快,且故意说宝藏之类的话分散二人注意力,两名山匪捂着脖子瞪大眼,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重重栽倒在地。
李崖迅速将二人拖进石头后面,扒下其中一人衣服换上,而后将手指置于唇边,吹出几声啾啾鸟鸣。
几道蛰伏在暗处的黑色影子鬼魅一般自枯草丛中滚出,如法炮制,将值岗山匪击倒、拖走、扒衣……
白虎堂内,撼天虎以冰冷阴狠目光审望谢琅。
“世子这话,是何意?”
谢琅慢慢自酒案后抬头。
“尔觉何意,便是何意。”
堂中潜藏的寒芒陡然一盛。
撼天虎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重重一拍扶手,竖在他脚边的乌沉长刀立刻飞入了他掌中。
“本王便知道,你今日过来是图谋不轨,不怀好意!”
伴着这句,撼天虎直接自金座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如腾飞的野豹,狠辣一刀,朝谢琅面门劈去。
刀锋狠辣,割破布帛一般割破空气。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婢女们尖叫一声散开。
谢琅仍神色不变坐于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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