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这么说的。”
闵乐逸吸了口气,握着双拳给自己打气。
“还剩两个多月了,我可以的,一定能坚持住!”
秋华年正待说些什么,金婆子突然来敲门。
“乡君,祝家来人说拐子的事儿有消息了。”
秋华年赶紧开门出去,闵乐逸也很上心地跟在旁边听。
祝家来报信的人长话短说,“大公子专门重金打点了提刑按察使司下面的皂吏和捕快们,那些人下了大力气排查,找出了几个看见了疑似拐子的人的证人,还找到了一块有药的帕子。互相对比验证之下,确定了拐走如棠小姐和朱霞小姐的,就是最近犯案最猖狂的那批人。”
闵乐逸听了一小会儿,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得撸起袖子,露出白嫩的小臂,“都有证据了,怎么还不排查抓人,这群拐子在襄平府犯了这么多案子,还能好好地继续猖狂,别是有狗官收了好处庇护吧!”
宫里出来的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闵乐逸僵硬了一下,放下胳膊,袖子盖住手尖,乖乖站好。
“乡君这里有正事,我们就不叨扰了,请闵小公子回府歇息吧。”
闵乐逸苦着脸,依依不舍地用眼神和秋华年告别。
秋华年安抚他,“过几天我下帖子请你来我们府上聊天。”
闵乐逸终于高兴了些,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闵乐逸的话给秋华年提了醒,这群拐子拐了许多富家小姐居然还没被彻底清扫,背后一定有利益牵扯。
他们不能完全指望提刑按察使司,得另辟蹊径。
秋华年让金三把舒家夫妻接过来,黄大娘和黄二娘也一起来了。昨日起两家生意全都停了,黄大娘和黄二娘没有亲生的后代,如棠是所有人眼里的宝贝疙瘩。
秋华年同步了一下信息,对几人说,“现在已经确定拐走如棠的是那些专拐富家小姐的拐子,按以前的卷宗看,如棠不该在他们的目标里,可如棠却被拐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在这方面,秋华年不是专业的,连侦探小说都没看过两本,但他知道凡事都要从最细末的违和处入手,找到突破口,才能继续调查。
“……这。”舒家夫妻大脑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思考。
倒是黄大娘见多识广,有了想法,“咱们先别管什么拐子不拐子的,既然如棠被拐蹊跷,就想想谁会对如棠出手?”
舒家夫妻愣愣地看着对方,突然一起吸了口气。
“可是想到什么了?”
舒华采咬着牙说,“我只有如棠,又不纳妾不另娶,老家的爹娘便惦记着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其实就是想等我们死了吃绝户罢了。”
“我一再回绝,最后实在受不了,把他们从府城赶回了老家,自此便结了仇。”
“一个月前,我那个弟弟突然醉醺醺地来敲门,说自己欠了赌债,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我没有搭理。之后我和意晚小心了许多天,一直没再见他来闹事,才渐渐放下心来。”
郑意晚捂着胸口吸了几口气,一夜未眠,焦心劳神之下旧疾隐隐有复发之势。
“那家人当初把华采从家里赶出去,他光着脚逃荒到府城,结识了我,我们一起拼出了这份家业。现在看华采发达了,又觍着脸认亲,还想吃绝户,他们怎么不去死!”
舒华采把郑意晚搂在怀里,支撑着她,怕她激动之下昏迷过去。
秋华年让金三去请大夫,把郑意晚让到客房的炕上躺一会儿,自己则去了书房。
他斟酌了一下,把事情写下来,没有给提刑按察使司,而是给苏信白一份,再以杜云瑟的名义给知府司泾送了一份。
……
朱霞从昏迷中悠悠转醒,大脑疼痛欲裂,鼻子和嗓子里还残留着恶心的味道,她试图说话,反而差点扯烂了喉咙。
眼睛无法适应昏暗的环境,她隐约看见身边还有个人影,呜呜了两声。
那人影开口,声音也是嘶哑,“我们被拐子拐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朱霞听见舒如棠的声音,终于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全身发抖。
拐子用铁链锁着她们的脚,手倒是放开着,能撑地坐起来。
如棠靠着堆积的旧箱子坐着,“我比你早醒一点点,刚才拐子的人来过了,放了吃食和水,还有恭桶,都在那边,让我们自己收拾好自己。”
朱霞愣愣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又哭又笑起来。
如棠也在发抖,她心情复杂,“拐子是冲我来的,你、你为什么要跟上来提醒我?”
朱霞没有说话。
如棠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想和我和好呀?”
“胡说!”朱霞恶狠狠开口,“我才没有后悔,我就是不想和你好了。”
她吸了口气,一股脑说道,“谁要和你好,你家里那么干净,你爹娘那么恩爱,你那么受宠,谁都喜欢你,谁要和你好了!”
“你、你不是说我爹娘都是假恩爱,我爹迟早要纳妾吗?”
朱霞啜泣着骂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你这样的到我家活不过三天!连话都不会听,我不知道你爹真心爱重你娘吗?我不知道祝家大公子是什么样的痴心人吗?我不知道杜却寒她兄嫂多恩爱吗?”
“我就是嫉妒!”
她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低喊,“我就是嫉妒!”
“就是嫉妒你!”
“可我也没想真让你死,你满意了吗?!”
“你!”如棠有些生气,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觉,“这种话你是怎么好意思说的,‘嫉妒’什么的,你说得真理直气壮。”
朱霞惨然一笑,也爬了起来,“我都要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什么?”
“舒如棠,今天是什么日子?”
如棠愣了一下,下意识道,“端午后一天,你……十二岁生辰。”
朱霞又笑了,昏暗中如棠只能看见她模糊的影子,她隐约觉得朱霞把两只手抬了起来,伸进了自己的喉咙。
她浑身抖如筛糠,手在嗓子里抠了几下,试图把舌头拽出来,都没成功,大滴的泪珠不断涌出眼眶。
如棠终于发现不对劲,急忙挣扎着前扑,把她撞倒在地。朱霞被如棠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呜呜哭了起来。
“你刚才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如棠猜测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朱霞脸贴着地面,灰尘混着泪水沾花漂亮的小脸,“自尽。我是胆小鬼,我不敢。过两天应该就敢了。”
自觉死期将至,她说话坦率无比,这坦率噎得如棠胸口疼。
“为什么?就为了那什么见鬼的贞洁名声?什么东西比命重要?”如棠难以置信。
受双双和离的黄大娘和黄二娘的影响,如棠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从不过度在意。
朱霞没有正面回答,“我们是被拐子拐了,你知道这样的人的下场吗?最好的是卖给人家做奴婢,最坏的……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不如提前死了干净。”
如棠气闷,转移话题,“你刚才那个,从哪里学的?拔舌头,能自尽?”
“我亲眼看见的,还是你认识的人。”
“怎么会?谁?”
朱霞恶劣地说,“红萝,你记得她吗?”
“你家的丫头,你家发达前下人只有她和一个婆子,她不是三四年前被放回老家了吗?”
“放回家?骗人的,一个私牙手里买来的无亲无故的奴婢的去处,没人查谁知道。”
“四年前,我爹不知从哪里想的办法,攀上了祝家二房,把我姐姐嫁了进去,从此朱家发达,我爹扩建了宅子,一房一房的往家里抬妾室。”
“我娘当时气性大,动了和离的心思,她不识字,让红萝想办法偷偷帮她请一位先生写文书。红萝被叫了出去,我亲眼看见她被我爹新收的小厮拔了舌头,一下子,连着根拔起来,人立即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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