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就连元化帝当年登基都离不开他们的支持,难怪他们认为自己可以左右下一任帝王的人选。
秋华年认真想了一会儿,“三十万两物资换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的从三品京官职位,确实说得过去。但为什么是光禄寺卿呢?”
从元化帝在自己心中老登的形象出发,秋华年觉得这应该不是个巧合,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帝王心术。
秋华年愿意动脑筋,杜云瑟也乐得启发他,“华哥儿再想想光禄寺的职责?”
“管理宫里宴饮、负责收取各地贡品……”秋华年眼睛一亮,“在这个职位上,肯定避免不了贪污,和皇宫关系密切,也很容易安排一些忌讳让他犯,日后皇上如果想发落郁闻和郁氏一族,轻松就能找出罪名来。”
目前郁氏一族等世家都地位超然,觉得自己稳坐钓鱼台,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等元化帝真的动手的时候,这些提前吞下的含毒的蜜糖,便会成为刺向这些绵延数百年的豪族的利刃。
第158章 舅甥
纵观华夏古代权力更迭史,世家与皇权之争永远是绕不开的课题。
世家权力达到顶峰之时,甚至可以与皇帝共治天下,连皇帝也要看他们的脸色。
如今的裕朝显然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但先帝晚年昏聩荒唐,让渡给了世家过多的权力,元化帝登基之后,选择刻意纵容和滋长世家的自大与野心,令他们越来越一叶障目不知泰山。
秋华年知道了元化帝早已计划好对这些世家大族动手,心放下了一半。
虽然已经身处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但秋华年一直提醒自己记得脚踏实地的生活才是真实的。
钱财和权势不过是虚无的感觉,都不如土地里渐渐发芽抽穗的庄稼、普罗大众脸上幸福的笑容、家人晨起晚睡时的第一声问候令人喜悦。
过了几日,等九九和存兰一起帮忙写好了帖子,加封秋华年为县主的圣旨也终于下达了。
圣旨出了紫禁城后,由礼部派官员亲自送达至南熏坊杜府,引起京中一片哗然。
秋华年已经有接旨的经验了,着人把各处大门打开,换上正装焚香祭告之后,按照流程跪地谢恩。
三拜九叩之后,礼部官员立即殷切而和善地上前将秋华年扶起来。
“恭喜县主,县主当心身体。”
对礼部官员的善意,秋华年并不觉得意外,让星觅拿出几个装赏钱的荷包请来传旨的官员们喝茶。
无论是爵位还是官职,都是越往上越难封,越往上越稀有。
裕朝的乡君数量就不多,县主的数目更是不及乡君的十分之一。礼部官员在心里过了过,如今还在世的县主里,凭自己而非父兄之功或出身高贵得到爵位的,只有新鲜出炉的齐黍县主一人。
齐黍县主的功绩确实厉害,以一己之力解决了全裕朝军队制作冬装用的棉花,对得起封号和县主之位。
从棉花刚一丰收封爵的圣旨就下来可以看出,新鲜出炉的县主多么简在帝心。
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传旨的礼部官员自然对秋华年客气万分,不敢有丝毫怠慢。
秋华年收获了全新的县主吉服和腰牌,虽然并未获得一个县的封地,但在京畿地区得到了近二百亩的土地,此外还有许多的珠宝、丝绸、名贵香料。
县主享受正五品的待遇,每月月俸三十二两银子,一年三百八十四两,除此之外每年还有五百石的禄米。
如果说乡君的月俸和禄米可以让人生活得富足,那县主的月俸、禄米和土地加起来,就是可以让人生活得奢靡。
此外县主只是在待遇上等同于正五品,实际地位要比正五品的官员高得多,类比下来差不多等同于伯爵。
依据裕朝礼法规定,凡爵位低于县主者,见县主都需参拜行礼,也就是说只要对方不是亲王、郡王或公侯,不是郡主或公主、青君,哪怕是一品大员或一品诰命夫人,见了县主也要乖乖行礼。
这是因为绝大部分县主属于皇室成员,极少数也是皇室认可的有大功的人,在封建朝代皇家的尊严不容置疑。
秋华年封县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整个京城,不出半日府邸门口就被各家道喜的人挤满了。
秋华年让全余把写好的帖子发出去,广邀宾客参加数日后的自己的生辰宴。
到了八月十五这一日,南熏坊齐黍县主府所在的胡同被无数马车挤得严严实实,前面的贵客下了车被引入门,马车向前驶走,空出的空档立即被后面的马车占住。
乌达和全余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前迎接宾客,打个照面就知道来的客人是谁,吩咐跑腿的丫鬟与小厮将客人领到合适的地方去。
府里的外院、内院和花园都收拾出来用来待客,西夹道通往花园的小门开着,其余的门则都锁得死死的,免得出现什么疏忽和丑事。
正房、厢房和院内都摆了席,秋华年月份渐大,听不得太吵闹的动静,便没有请大戏班子,只请了两个名角和一位为琴师、一位箫师,不用扮彩,去花园临湖的小亭子里唱几曲。
婉转动人的声腔隔着水飘过院墙,传到内院和外院中,多了几分清丽缱绻的味道。
宾客们不敢打扰有身孕的县主,不熟的拜见县主道了喜后就去别的地方松快了,内院秋华年常住的碧纱厨里只有几位熟人。
秋华年让人打开花窗,欣赏了一会儿美妙的音乐,把词曲在心里回味几番。
“他们唱的戏我好像没听过,这个词写得真好,不像是专门写戏本子的落魄文人写的那些匠气的东西。”
闵乐逸爱玩爱逛,对这些东西熟,侧着耳朵听了一下,“这是清池闲人的词,前阵子刚从南边传进京,正风靡着呢。”
过来给秋华年汇报来客情况的九九听见这句话,脚步不自觉顿了一下。
秋华年随口笑道,“是吗?这支曲子的词填得没有那么颓靡荒诞,要不是你说,我都没想到是清池闲人。”
闵乐逸虽然不是才子,但在父亲家学渊源的影响下,说起这个头头是道,“诗词是作者胸中之意的具现,同一个人在不同时候也能写出不同的味道,说不定写这支曲子时他正巧高兴。”
秋华年把这个随意提起的话头丢开,笑着问九九外头的情况。
九九赶紧回神,“绝大部分接了帖子的人都来了,少数没来的也让下人送来了贺礼,兄长在前院接待男人们。”
“对了,那个郁家的光禄寺卿夫人没有来。”
秋华年看了眼闵乐逸,闵乐逸撸起袖子挥了挥。
“她这是怕了,要是来了还要当着我的面给华哥儿行礼呢!这种人可受不了这么丢脸。”
秋华年原本还想过如果不好的人来了该怎么处理,谁知郁氏一族的大夫人直接避战了。
过了一阵子,栖梧青君也来坐了一会儿,送了一堆名贵礼物。看见栖梧青君后,秋华年更深刻地意识到了郁大夫人不来的原因。
一个县主、一个青君,身份都要比她高,还都和她不对付,对郁大夫人这种把脸面和排场看得比天还大的人来说,这场生辰宴和刀山火海没什么区别。
八月十五是中秋节,在裕朝这是大节,衙门休沐一日,从布衣黔首到达官显贵都要团圆祭月。
所以下午三点左右,秋华年府上的生辰宴就差不多散场了,残羹冷炙与桌椅被收拾起来,数不清的礼物堆满了库房。
秋华年穿越三年终于再次精准地知道了当前的时分秒——太平侯康忠送给他一座半人高的大座钟,据说是福州那边敬献的从海外来的贡品,类似的钟表整个裕朝拢共只有几十个,大多数都在宫里。
秋华年看见此物,心中颇为感慨,让全余不要收库,直接摆在了内院正房的堂屋里,一抬眼就能看见时间。
九九等人对这个大座钟都非常好奇,杜云瑟常入宫讲书,懂得如何用西洋钟表看时间,给孩子们讲解起来。
而秋华年则悄悄来到寸金院,以想静静读一会儿书为由让下人们都下去。
不大的小院里安静下来不到一刻钟,秋华年听到了期待已久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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