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父亲,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在牵着他的手一枚一枚数出三百文钱雇车时,有没有想到过让自己无比骄傲的长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把全套仪仗摆出来,奏乐进城吧。”杜云瑟开口。
京兵的队长领命离去,车帘落下之际,秋华年悄悄凑过去,在杜云瑟脸颊上落下一吻。
杜云瑟回头亲上他的嘴唇,咬了一下,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一番准备后,庄严肃穆的锣鼓声响了起来,一对京兵举着“状元及第”“钦点翰林”的大红木牌来到车队前方,更前面还有一人鸣锣开道,俱是高头大马,好不气派。
守城的兵卒们提前得到过消息,知道近些日子,他们漳县出的状元郎会回乡探亲,立即把拒马撤下,将城门大开,恭迎状元回乡。
车队缓缓进入漳县县城,道路上的百姓自觉让开到两旁,一路目送这一辈子也难见一次的仪仗,不断有人急急赶到路边观看,却不敢发出一点杂音,安静的街道上似乎只剩下了冲天的锣鼓乐声。
漳县南北城交界处的一条小巷里,一个富户家的马厩隔壁,有一小座低矮的院子,院子门吱呀一声,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
他年纪不大,精神气却有些沧桑,总是低着头阴着一张脸,叫人不大爱来往。
“外头什么在吵,你们都去哪儿?”
被拦住的人有些不乐意回答,敷衍着说,“新科状元郎回乡了,是咱们漳县的人,一大队官兵护送者打城门进来了,杜秀才你要想看可得抓紧过去。”
“状元?状元?”书生呼吸急促起来,满脸难以置信,否认着心里浮现出的那个猜测,“怎么可能,漳县的读书人里怎么可能出得了状元!”
“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被拦住的人挣扎着跑开几步,怒气上涌,“你爱信不信,仪仗现在正在隔壁那条街上,走两步就能看见。”
“什么叫漳县出不了状元?自己读书不成,以为别人也不成吗?听说新科状元和你一样姓杜呢,你也不害臊!”
这个杜秀才去府城考试时得罪了学政,接下来九年考不成科举,人品也不怎么样,去年打跑了老婆,还放着亲爹挨饿不管,就算是位秀才公子,邻居们也不爱给他面子和他拉近关系。
邻居的怒目中,杜姓秀才双目赤红,踉跄了几步,突然摇摆着冲向不远处隐隐传来鼓乐声的街道。
“哎!你发什么疯呢?!找死别连累我们啊!”
……
秋华年和杜云瑟坐在舒适的马车里,揭开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听见侧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
“柏泉,去问问怎么了。”杜云瑟对外面赶车的柏泉说。
柏泉应了一声,很快便回话道,“老爷,有个疯秀才冲撞状元仪仗,已经被护卫的官兵们拦下了。”
秋华年问,“是谁?”
漳县哪里来的和他们有关系的疯秀才?
“人疯疯癫癫地问不出来话,但有认识他的邻居说他姓杜。”
杜云瑟淡淡道,“是杜云镜。”
秋华年反应了一下,从记忆里寻出这个人来。
杜云镜一家是秋华年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波麻烦,原主的死就是他们干的好事。
后来他们几次三番找秋华年的麻烦,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被从族谱中除名赶出杜家村了。
第一凶手赵氏和福宝被判流放之刑,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李故儿参与了襄平府拐子案,去年端午后被斩首了,只剩杜云镜和他亲爹杜宝泉还在漳县苟延残喘。
“他是真疯还是假疯?”秋华年有些怀疑。
“无论真假,都与我们无关。”
秋华年笑了笑,“是啊,和我们没关系。”
疯疯癫癫的杜云镜跑来冲撞状元仪仗,没见到杜云瑟的衣角,就被官兵们按住,交给县衙的皂吏暂且关去牢里。
说他没犯事?顶着“钦点翰林”这四个大字和御赐的京兵护卫们发疯,在古代已经是大不敬之罪了。
车队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行去,王县令听到守城兵卒来报,亲自等在半途迎接。
“下官王楚慈拜见状元郎。”
县令是正七品,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哪怕不论前途,只论现在的官位,杜云瑟也已经高过了王楚慈。
杜云瑟下了马车,与王县令见礼。
红日东升,为长街上的一切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仿佛是状元郎带来的光。
王县令看着眼前这位过于年轻的状元郎,一时有些恍惚失神。
他还清晰地记得两年多前在县衙第一次见成年杜云瑟时的情景,一个眨眼,那位珠光暗藏的青年已腾云而起,连中六元,超出所有人的期望。
“状元郎要前往何处,可否抽空与我一叙?”
杜云瑟回头看了眼秋华年,“我与夫郎欲前往食肆赛百味,王大人可要一道前去?”
第135章 再回杜家村
秋华年发现,当杜云瑟说出赛百味三字时,附近街上的县民们没有太惊讶,看来孟武栋和沈赛这食肆开得不错,已经在漳县打响了名号。
赛百味开在南城,属于漳县的平民区,里面的菜肴以家常味道为主,主打一个量大又实惠。
秋华年他们是上午到的,还没到午饭时候,但赛百味已经开张了,一楼的大门开着,里面好像摆了一张长案,不少穿着贩夫走卒衣裳的人排队等着买食物。
买到了也不坐着吃,而是直接拎在手里,出来后边走边吃。
状元仪仗声势浩大,这些不识字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看见许多骑着马的官兵不敢乱动,纷纷往旁边站了站。
孟武栋听见动静出来,看见几乎占满了整条南城狭小街道的仪仗,先是一愣,旋即脸上浮出狂喜之色。
他往前小跑了几步,在快靠近官兵时停下,想了半天措辞后问,“是咱们的状元郎回来了吗?”
秋华年和杜云瑟下了马车,让九九和春生也下来。
“孟二哥,我们这么直接过来,好像影响你们生意了。”秋华年迎着笑道。
孟武栋放松下来,“华哥儿哪里的话,你和云瑟来这么一趟,赛百味以后就是漳县最有档次的食肆了!”
孟武栋邀请秋华年等人去里面坐,王县令也跟了过来,看见县令大人,孟武栋嘴角咧得更开了。
进门前,秋华年看见许多食肆的顾客手里拿着一个既眼熟又不眼熟的东西。
外面两大片喧软的方形白馒头片,中间夹着一块薄薄的煎过的肉,一片煎鸡蛋,几片绿菜叶子,似乎还有不知品种的自熬酱。
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后用一块油纸包着,从中间切成两半,横截面露出一层层里面的内容。
“这是?”
“这是华哥儿你上次给食肆起名字时提过一句的小吃,赛姐儿试着做出来了,这东西方便又顶饿,早上卖得可好了,大家都管它叫方夹馍。”
秋华年眼睛扫过那一个个异世版三明治,忍着笑意说道,“我们上楼去,不打扰你们卖早点的生意,待会儿给我们一人上一个方夹馍就好了。”
方夹馍在赛百味的早餐中算是贵的了,除此之外,他们还卖普通的烧饼、包子和豆浆,味道好价钱实惠,已经有一群固定的回头客。
“赛姐儿说钱是一文一文挣出来的,所以早上也不能闲着,每天早起卖早餐,一个月能多赚几两银子呢。”
沈赛在桌案后麻利地给顾客们打包吃的,打完招呼之后,秋华年就让她继续忙着了。
赛百味二楼经过了简单的重新装修,有了几个雅间,因为王县令要说事情,所以杜云瑟、秋华年和王县令一起进了一个雅间,包括官兵在内的其余人则在外面吃饭。
坐下之后,王县令率先说道,“我当年殿试只是同进士出身,没有什么出色的才华,也没有高贵的出身和人脉,在漳县做县令一干就是十几年,一直没机会动一动,本已歇了向上晋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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