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越折腾,这面团看起来就越不对劲,那黄绿黄绿古怪的颜色实在令他心惊,像极了大雨天时路边泥泞的烂泥巴,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安慰自己,这一定是面团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这两种颜色还没融合均匀,等融合均匀之后,自然就会变成一种更浅一些的好看颜色。
只不过他的心理安慰显然并未奏效,他所期待的一切也全都没有出现。
延景明趴在桌面耐心等待,却眼睁睁看着黄绿色的面团膨胀变大,从大盆里挤胀出来,上边的小黑点也更加突出古怪,而他心情复杂,试着捏起一团,按着御厨刚才交给他的办法揉成小团,再揪起寿桃尖角——看起来颜色怪异,歪七扭八,一点也不像是个桃。
他来不及回炉重造,重新再捏一捏这面团,温慎之已出现在了厨房外,显然是因为他离开太久,温慎之好奇他去了何处,最后摸到了这厨房里,找到了延景明。
可延景明在准备即将给他的惊喜,他一进门,先吓得延景明一巴掌将那面团拍在了桌上,黏糊糊贴在桌案上,延景明抠得抠不下来,而温慎之蹙眉看向他,问:“你在干什么?”
延景明:“……”
延景明当然不可能告诉他真相。
他慌乱思考措辞,到了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揪下一块黄绿的面团,勉强转头看向温慎之,露出了一丝惊慌失措地尴尬微笑。
“窝……窝……”延景明完全不知该要如何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窝在……”
温慎之:“……什么?”
延景明紧张咽下一口唾沫。
“窝无聊。”延景明说,“玩泥巴。”
温慎之:“……”
第116章 京中突变
延景明知道自己杜撰出来的借口拙劣, 温慎之应当是绝不会相信的,他只能紧张再揪下一块面团,按在那团压扁的面团上,一面飞快动脑, 试图再编出一个借口。
“窝……窝……”延景明紧张咽了口唾沫, “窝在捏小人。”
温慎之微微蹙眉,显然是觉得延景明今日的过度紧张, 看起来实在有些奇怪。
温慎之:“你捏这个做什么?”
延景明:“……为了……为了骗苏斯王。”
温慎之:“……”
延景明却突然找到了自己解释的方向。
“窝做了一个梦。”延景明煞有其事说道, “窝正打算把他捏出来。”
温慎之:“……”
反正延景明捏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寿桃, 那无论他说的谎话如何拙劣, 温慎之也不可能从中猜出他的真实目的,他大可以随口胡诌,至多不过是会让温慎之觉得他有些古怪罢了,总不可能会有更坏的结果。
于是延景明满面深沉看向温慎之,认真说道:“要骗别人,当然要先骗过自己。”
温慎之一怔, 问:“骗什么?”
延景明:“捏个小人, 诅咒他!”
温慎之怔了好一会儿, 才总算弄明白延景明口中所言先后的逻辑, 可以他对延景明一贯的了解,他觉得延景明只是在随口胡诌,在此事后必然有所隐瞒, 他难免有些好奇,可既然延景明不想说,他也绝不会不管不顾地揪着延景明追问。
他只是颇为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来意,道:“回来后便不曾看见你——”
延景明心虚打断温慎之的话,道:“窝……窝赶着三急!”
温慎之:“……”
延景明:“现在米有事了!窝们现在回去吧!”
他搓了搓手上残余的面粉, 寻了清水将手上的黏着清洗干净,转头看见御厨从外走进来,急忙朝着御厨使了个眼色,希望他绝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温慎之。
御厨心中会意,也暗中朝着延景明点了点头,延景明这才放下心来,开开心心跟着温慎之往外走。
可他与御厨那么明目张胆地交换眼色,这怎么可能瞒得过温慎之的眼睛?
温慎之假意配合他们,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等与延景明一道离开了厨房,温慎之这才开口,问:“你这是在准备什么惊喜吗?”
延景明没想到温慎之如此轻易便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他正觉万分震惊,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却听见了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延景明不由便回过头去,以为自己得了拯救,不需要再继续和温慎之解释自己今日不合理的行径。
可他没想到的,来人竟然是暗卫首领。
在延景明的印象之中,暗卫首领走路极轻,那是暗卫首领身为暗卫多年养成的习惯,除非已经贴近延景明身边,否则延景明是绝对听不见暗卫首领的脚步声的。
延景明想,暗卫首领今日,果真很是反常。
他皱眉去看暗卫首领,竟然见着本一贯沉稳的暗卫首领眼中明显带了一丝急切与慌乱,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处理的事情,要着急来寻温慎之汇报一般。
延景明不免退后一步,以免打扰了暗卫首领汇报正事,而暗卫首领急匆匆上前,这一回连礼都来不及同二人行,将一封信呈到温慎之手中,而后便径直开口便道:“殿下,有王爷急信……臣也得了京中密报,京中好像出事了。”
温慎之不免被暗卫首领一语所惊,他很清楚皇叔的性格,那绝对是沉稳不已,遇事波澜不惊,若他都说京中出了大事,还如此急切,温慎之便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天要塌了。
温慎之并未立即拆开忠孝王寄来的密信,他甚至不用暗卫首领多说,就已在心中大致猜出了京中究竟出了何事,他父皇如此胡来,因而他早就在心中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早就想过,若这一日真要来时,他究竟会不会觉得悲痛。
可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此刻他心情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感触悲痛一般,他心中在想的,只有此事的真假,以及……皇叔急信将此事告诉他,究竟是心有担忧,还是另有所图?
暗卫首领未曾等到温慎之询问,也不见温慎之拆信,他又实在着急得不得了,正是憋得心慌之时,延景明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道:“出什么事啦?”
暗卫首领终于得了机会开口,却将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其余人听去了一般,匆匆道:“皇上病重了。”
延景明一怔,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却是……大盛的皇帝,不是一直都在重病吗?
暗卫首领倒还在继续往下解释,道:“此回与以往不同,这一回,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温慎之仍不言语,暗卫首领便将暗卫在京中所得的宫中境况一股脑全与温慎之说了——原来皇上听闻凌将军得了仙骨,又有四方官员为讨好圣心胡乱上报称辖地之内瑞像频生,连国师也再三强调西羯来的小王子便是极难一见的祥瑞之体,若是入宫,则可令宫中邪孽尽除,如此祥瑞聚集,必能令皇上修行大有长进,也许便可手触仙门,得道之日,近在眼前。
国师本是随口胡诌,其余官员也是惯常阿谀奉承,可这一切巧合凑在一处,皇帝便真觉得自己或许近日便要得道了,恰这些时日他身体有所好转,远比往日要神清气爽,他便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而国师留在京中的弟子正好又炼了一炉新丹,他万分心急,这一回,不由便多吃了一些。
那金丹初服之时,的确未有异常,皇上只觉自己精神大好,面色红润,好似一夜之间便返老还童了一般,他还连着上了几日朝,如同精力无限,连太医都觉得皇上的病或许是好转了,却不想如此持续了数日之后,皇上忽而便不好了。
金丹已难以再难稳固他的精神与身体,就好似一日突然垮台一般,他终于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太医更是无力还春,在这等事后,京中已没有任何人有办法挽回这一切时,忠孝王却将皇上病重的消息压了下来,而后请暗卫传急信给温慎之,令温慎之尽快回京,以免风云动荡之时,京中再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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