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治伤的时候,邱凉便坐在一边与两人攀谈,又仿佛不经意似的询问了他们一些关于被追杀的原因以及给傅英效力的事情。
“……我们兄弟并非京城人士,为了探望亲戚来到这里,客居在此不久,对于那些达官贵人的了解也有限,不过倒是听说傅家保家卫国,清正廉洁,名声一向极好。”
邱凉道:“那宣平侯也是个仁侠厚义之士,当年还曾经为了故友应钧应将军收敛尸骨,二位今日的对他的形容,倒是与我们听说的恰恰相反。”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个人的神情:“若是其中有什么恩怨误会,或许解释清楚了,二位也就不用这样四处躲藏了。”
这对男女却仿佛极为痛恨傅英,听到邱凉夸他,眼中便迸射出了仇恨的光芒。
那男子十分激动,冷笑道:“没有误会,你不要被他蒙蔽,他就是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使用诡计挣了一身的虚名罢了。”
“哼,他收敛应钧的尸骨,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再趁机占一些军功。应将军虽然最后兵败,但也给了西戎大军重创,他过去捡个便宜收尾,倒看上去功劳都是他的,应将军则彻底成为了败军之将,这样的好事给谁谁不干?”
应钧战死之时,十八煞被派去了另外一条分线作战,直到后来才被傅英派人接应了回来,也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场景。
他们从始至终听到的说法,无不是对傅英情深义重、不顾性命的称赞,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都不由怔了怔。
不知为何,脑海中微微升起一股眩晕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搅,冲击着以往的认知。
陈华年说道:“这位仁兄,你说的如此肯定,可是当时在现场看到了?”
那男子哼道:“不在现场看,难道还不会用脑子想?小人就是小人,性子是改不了的,看不到一次也会看到第二次、第三次。这些年来,他借着当初收拾应将军留下的残局,又将应将军尸骨带回来这两件事,得了多少好处?”
见到众人深思,他又说:“正是因为傅英尝到了甜头,才会想方设法去照顾应家那个遗孤,明明应定斌将那孩子养的很好,他插手才是多此一举。嘿嘿,结果简直把人家照顾成了他儿子的童养媳,弄得疯疯癫癫,父子失和。若是他真的对应钧讲义气,会这样做吗?”
对方的话字字扣人心扉,邱凉只听的一股冷意从心口涌上。
起初他还故意作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随口闲谈的神色,这时却几乎要控制不住语气了,声音微微发颤,说道:“这怎么说?我也见过应玦,那孩子不是好端端的吗?”
那男子嗤之以鼻,哂笑道:“什么叫好端端的,留条命在就是好端端的了吗?那是人家命大罢了!”
“先前傅英总是把他接到傅家住,可是他去了之后,傅英那个儿子又对他百般冷淡嫌恶,嫌弃他是太监的养子,不学好。傅家的亲戚打着他的名号胡作非为,花天酒地,却都被别人冤在了他的头上。”
“傅英一直在故意撮合他和傅寒青,结果,明明是傅寒青先对他表明的心意,但他开始倾心相待,傅寒青却一年待他要比一年冷淡,他几次想要与之断绝关系,也都是傅英从中劝说阻挡……若是真的为了他好,又怎么能愿意看到他受这样的委屈?”
那男子添油加醋地讲述了应翩翩以往在傅家所受的诸般委屈,连连摇头:“要说这些事情,没人能比我们更清楚了,要不然你以为傅英为何派人追杀我们夫妻?害怕这些事情败露,坏了他的名声罢了!”
这男子倒是痛快,甚至都不用别人套取情报,就一股脑地将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令十八煞一个个面色苍白,不敢置信。
他们这么多年即使再惦念不舍,也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接近应翩翩,无非就是害怕因此给他带来麻烦,让他受到伤害,却没想到在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被人这样欺负磋磨。
而他们,竟然还遵守着将军的遗命,给傅家出生入死地卖命!
第84章 紫泥封丹诏
那男子将应翩翩这些年来的境遇一一道来, 言辞激愤,也多有夸大其词的地方,简直把应翩翩形容成了一颗地里的小白菜。
当他说到傅家父子截了应定斌和应翩翩之间来往的书信, 应翩翩以为应定斌因为他的疯病对他失望,故而十分伤心时, 余超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然抬手, 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二话不说, 抬脚便向外走去。
“五叔,等等!”
“五弟, 你干什么去?”
见他气冲冲的,立刻有人上去拦住了他。
余超咬着牙说道:“我要去找傅英,将这些事当面向他问个清楚!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就算拼死也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挖出他的心肝看看清楚, 到底有多黑!”
他会如此悲愤, 还有一点就是在此之前他一直相信傅英,认为对方对应翩翩是真的十分疼爱, 还劝说过其他人。
如此一来,余超又是内疚, 又是惭愧,更加按耐不住心头怒火。
其他人也都知道余超的心思, 更是同样愤慨, 可是越是如此,越不能冲动行事。
更何况, 这对男女来的凑巧又突然, 而且背景与目的存疑, 却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陈华年劝说道:“五叔,你先冷静一点,这些事情咱们还需进一步验证清楚,以免闹出误会,给少主添麻烦。毕竟这两位义士所言的也不一定是全部真相,或许有所偏颇……”
他本来还想说都是一面之词,但是觉得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不太好,才临时改了口。
但即使是这样,那对男女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对视一眼,脸色都十分难看。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那男子幽幽地说:“你们根本就认识傅英,所以才不相信我的话,你们是他的人吗?夫人,看来我们今天逃命反而到了仇家这里,算是栽了。”
邱凉说道:“二位,我们认识傅英,但并不是效命于他的,既然答应了让你们躲藏在这里,那就绝对不会出卖你们,这一点你们大可以放心。”
他稍稍迟疑:“但是你们方才所讲述的事,毕竟与我们平日里所知道的傅英为人相差太远,一时实在叫人难以置信,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查实清楚,还请二位谅解。”
其实邱凉说的合情合理,如果他随便碰见两个人,就把人家说的话都信了,那才是真的没脑子。
可是这对男女听了,却宛若受到重创,相顾凄然。
那女子轻轻抽泣起来,说道:“夫君,你听见了没有?我就知道这傅英欺世盗名已久,把别人都给骗过去了,咱们就算到处宣扬他的恶行,也是没有用的。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肮脏?”
空慈看她哭的可怜,不免说道:“你也不要这么说,其实我对傅英也多有怀疑……”
那男子陡然激动,冲到空慈面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怒声问道:“只有怀疑吗?他那么阴险无耻自私卑鄙,为何你对他仅仅只是怀疑而已?!”
他猛一跺脚,又用力一锤自己的胸口,狂呼打破:“世事不公,苍天无眼,天啊,我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让人相信这狗贼的阴险奸恶呢!!!”
那女子冲过来,抱住男子,将他从空慈身上拖开,坚定道:“夫君,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做到的,你不要灰心丧气!惩奸除恶是我们的人生目标!是我们的理想追求!世间的公道就像天边迟早升起的太阳,傅英就像那早晚会死的枯树,只要我们坚持不放松,总有一天会让他遭到报应!”
两人四手交握,慷慨激昂,十八煞目瞪口呆。
陈华年委婉道:“二位,我觉得事情好像还到不了这样的地步……你们放心,我们也没说就不信了。但如果有证据的话……”
那男子“嗖”地一声转头,看向陈华年,把陈华年吓了一跳。
“证据!”
他凄然摇头,喃喃地说道:“没有证据,没有证据……那小人做事不留痕迹,连当年应将军都被他骗过去了,把他引为至交,证据去哪里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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