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险些摔下去,他被迫下意识地环住了贺玉玄,另一只好的腿还在乱动,脸上因为生气又热起来。
“你放我下来,不用你抱我。”
贺玉玄一向好脾气,如今没有搭理他,温声说了句“最好不要乱动”,在他伤着的脚踝处碰了一下。
兰泽没劲乱动了,疼的几乎要冒眼泪,只能在贺玉玄怀里待着,脚踝处一抽一抽的疼。
都是因为贺玉玄,他讨厌贺玉玄。
“我要告诉督主。”兰泽这般威胁道。
贺玉玄纹丝不动,看了他一眼,对他说:“这里的竹林下坡有些陡,小泽下次走路要注意一些,不要不看路。”
兰泽当作耳旁风,他小时候就经常磕磕碰碰,看路的时候总是看两边而不是看脚下,那个时候贺玉玄给他带过很多伤药。
“过两日便修沐了,我会给谢景庭写信,让他来接小泽。”
兰泽闻言看向贺玉玄,他忍不住道:“你给督主写信做什么,你不怕我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他。”
贺玉玄是他的什么人?还要给谢景庭写信,他才不需要贺玉玄多管闲事。
贺玉玄略微停顿,对他道:“小泽,你告诉谢景庭,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兴许他会让你离我远一些。”
这话一出,几乎戳到了兰泽的心窝子,谢景庭又不是他的娘亲,也不是他的父兄,没有任何义务因为他而记恨贺玉玄。
兰泽自己心里知晓,他只是用来吓唬贺玉玄,如今被贺玉玄直白的点出来,他觉得有些丢脸。
是了,他原本便是寄人篱下的孩子,谢景庭愿意收留他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他自然没有理由要求谢景庭为他做什么。
“督主对我很好,他很喜欢我。”兰泽这般说,他脸上挂不住,对贺玉玄强调道:“若是我跟他讲了,日后督主也会讨厌你。”
贺玉玄静静地没有讲话,兰泽有些生气地别过脸去,如今天色已黑,他应当庆幸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
只是他被贺玉玄抱着,气息时不时地便会相融在一起,他能够闻见贺玉玄身上的兰花香,这人喜兰花,不知为何,兰泽连这一点一并讨厌。
他被贺玉玄抱回了自己的院子,贺玉玄给他请了大夫。大夫看了好长时间,兰泽险些睡过去,耳边能够听见贺玉玄和大夫在低语。
兰泽自然不知晓他被贺玉玄抱回去的一幕已经让人看见,他在国子监的一切都有人每日记下来,隔几日便会书信传到督主府。
夜半的督主府。
昏暗的正殿点了几盏照明的灯,信件由锦衣卫传到谢景庭手中,上面写了兰泽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和哪些人待了多长时间。
今日所写,贺玉玄为兰泽答题,兰泽前去质问,回去路上摔倒,兰泽被人抱了回去。
“常卿,你说……是不是不应让兰泽继续留在国子监。”
谢景庭这般问出来,眸中沉寂平静,信纸上的内容一扫而过。
常卿闻言俯首道:“一切都看督主的意思。”
……
修沐这一日,兰泽早早收拾了东西,这几日贺玉玄每天都过来,他的课业都是贺玉玄送过来的。
贺玉玄多管闲事,兰泽每日说一些坏话,贺玉玄整日受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搭理他。
“谢景庭说了今日会亲自过来接你。”贺玉玄把他的课业收拾好,对他道:“小泽落下的课业,我都已经整理好,回去之后若是不明白的可以记下来,之后我会给小泽讲。”
“我为何要问你,我可以问督主。”兰泽床边放了一盘子点心,他脚伤了不能去讲堂,只能自己在院子里待着。
床边有贺玉玄给他带来的点心,贺玉玄每日过来伺候他,他嘴上挑刺,实际上贺玉玄送来的东西他都很想要。
比如点心,他平日里便喜欢吃点心,贺玉玄每日送来的点心都不一样,他吃完了一回,打算下回不吃了,但是第二日和前一日的不同,他便忍不住被吸引注意力。
“若是小泽事事都找别人,我会难过。”贺玉玄平静地说。
兰泽有些生气,还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贺玉玄难过管他什么事,他忍不住道:“你难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瞅贺玉玄两眼,贺玉玄宛如一块木头,又不说话了。
常卿的身影出现在院外,见到贺玉玄,常卿行了礼,然后就过来提兰泽的行李。
人一来,兰泽便乖巧许多,他把行李都交给常卿,临走时没忘记把贺玉玄送来的点心带上,趴在常卿背上瞅了贺玉玄一眼。贺玉玄眼底平静深邃,看着他离开了。
兰泽上了马车,原先他只是觉得不便行动,此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上上回是出门被抓,上回是没有完成课业,如今又摔坏了脚,他似乎一直都在给谢景庭找麻烦。
兰泽见到了谢景庭,常卿把他放下来,他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谢景庭,坐在谢景庭身旁略有些拘谨。
“奴才见过督主。”
谢景庭从陈谏司过来,身上朝服未换,明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惯来是冷淡的,像是一株生长在广寒高处的千金枝,与人群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听闻兰泽前几日受伤了,如今可好些?”谢景庭的视线落在兰泽脚踝处。
兰泽另一只脚没有穿鞋子,上面裹了一层纱布,他只是被谢景庭看一眼,莫名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脚背处的皮肤变得灼热起来。
“奴才没有事,现在好多了。”兰泽脚趾略微蜷缩,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般。”谢景庭只问了这么一句,接下来就没有话音了。
兰泽原本攒了好些话想跟谢景庭说,如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偷瞄谢景庭的眉眼,莫名有些紧张,在心里打鼓。
“督主近来如何,奴才听闻督主抓人的时候险些受伤。”兰泽瞅着谢景庭,干巴巴地问出来,方才马车里十分安静,这般打破了平静,他担心谢景庭会不想理他。
谢景庭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温和道:“让兰泽担心了,我没有受伤。”
“督主下次抓人的时候不要自己过去,让常卿他们过去就好了。”兰泽绞尽脑汁地回复,谢景庭随口应一声,反应平平。
朝政之事他并不了解,兰泽瞅一眼谢景庭又瞅一眼,开口问道:“督主过来是因为贺大人给督主写了信吗?”
谢景庭闻言点头,对他道:“贺大人对兰泽很关心。”
“奴才的腿伤便是因为他,督主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兰泽这般说,他已经想好如何告贺玉玄的状,可是贺玉玄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的腿伤并不算贺玉玄直接造成的。
“这般。”谢景庭似乎听进去了,扫了一眼兰泽手边的点心,那是兰泽抱着上来的,贺玉玄送的点心。
兰泽没有注意到,他自己也知道说不清楚,只能干巴巴道:“奴才去找他是因为他帮奴才写了卷子,这次我拿了乙一,但不是奴才自己写的……我想告诉督主,督主说了奴才要说实话。”
闻言谢景庭倒是有些意外,看向对面的兰泽。兰泽似乎察觉到他的敷衍,整个紧张起来,脸蛋娇红,模样看起来略有些可怜,睁着一双眼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就是这般模样,总是引人心软。
“兰泽似乎很怕我。”谢景庭略微斟酌着开口,方才的平静心情,莫名地因为对方的示弱略微好上了一些。
“没有怕督主,”兰泽立刻否认道,他小声说:“我总是闯祸,担心督主会不高兴。”
谢景庭闻言若有所思起来,自己方才的态度兴许确实冷淡了些,于是温和道:“我没有不高兴。”
“兰泽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般说完,兰泽略有些不可思议,他瞅谢景庭好几眼,然后略微松了口气,因为谢景庭的这句话高兴起来,水盈盈的眼眸跟着亮起来。
“我以为督主会怪我,我在学堂里总是做不好,完不成先生的课业、总是招惹麻烦,还会让自己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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