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然而看着看着,阿翡忽然发现水里忽然染了些许红色,逐渐晕开浅淡的绯色。
小猫:“......?”
周淮晏忽然就气笑了。
“啧,怎么还流鼻血了。”
听见少年的声音,阿翡猛然一愣,后知后觉才摸到了脸上的血色。
“啊!”
——他把主人的水弄脏了!
小猫又想跪下去,缩成一团, 可下面是水他就只能站着,捂住脸,
“主人......主人恕罪,奴.....奴是因为......”
因为最近阿翡用自己试药, 想要配置出足够牵制子蛊的药引, 而药引的材料中, 就要诸如虎鞭, 人参,等等许多大补之药,再加上他刚才一激动,气血上涌,才会流鼻血。
可药引的事情不能说出来,于是阿翡竟然一时找不到自己流鼻血的借口。
他点了一下某个穴位,很快就止住了血,用湿润的袖口赶紧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免得给主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淮晏却是想起什么,面色古怪
“你不会还真把那虎鞭吃了吧?”
“.......”
虽然是为了配制药引时才尝了一点点,可阿翡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般沉默的模样,倒是让周淮晏觉得是默认了。他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诧表情来,
“你小小年纪......吃那东西作甚?”
“.......”
阿翡还是答不出来,他紧紧攥着腰带,心里慌得要命。越是呆在周淮晏身边,他就越是被少年的聪慧所震撼,
他的主人好像总能料事如神,仅凭借着一丁点的细节就能推断出无数真相。
阿翡害怕,害怕自己最大的秘密,自己曾经对主人说过的谎被发现。
“主......主人若是无事,奴......奴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立刻想要爬上去,然后溜掉。
“站住!”
周淮晏果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总是对人的表情和动作过分敏锐。然而他这一喊,阿翡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越快了,像极了做贼心虚。
——这可有点儿意思了。
他站在水里,阿翡则是刚爬上池沿边。少年肩宽臂长,也不多说,从后面直接一把抓住阿翡的腰带,刚好把马上就爬上去的小猫逮了个正着。
“跑什么?”
“......呜。”
阿翡趴在池沿边,瞬间僵住,腰带被主人抓住,根本动不了。或者说凭他的力气是可以轻松挣脱的,但却不敢违抗少年的命令。
“阿翡,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少年微沉的语气让小猫全身骤冷,他僵住身子,在池沿边持着跪着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主......主人.....”
“这么慌张,莫不是女扮男装怕被我发现了?”
当然,这句话是周淮晏随口一句开玩笑的。
现代那些古偶小说和影视剧最喜欢写这种桥段了,女扮男装的女主掉入了男主的浴池,然后被发现身份。
然而听闻此言,阿翡的身子却猛地一颤。他忽然想到,主人或许......是喜欢女子的。比如今晚除夕宴上,主人不就盯着那些女子一直在看么?
阿翡心里苦涩,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料
这个动作没有逃过周淮晏的眼睛,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阿翡的时候,后者也是这样,疯狂地拒绝,甚至拒绝洗澡。
【——不会真是女扮男装吧??!】
周淮晏被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虽然看过阿翡的上身,但是有些女子就会发育晚,甚至细细想来,阿翡好像最近的确长得很快。
【不不不!!!】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偏,周淮晏立刻住了脑。他强迫自己冷静片刻忽,然把人翻过来,一把抓住阿翡的领子把人拉到面前。
摩挲着异族少年咽喉的突起,周淮晏顿时放下了心。
——有喉结的。
虽然比自己要小那么一点点,但还是很明显的特征。
少年顿时松了一口气 。
他方才都已经想到了如果阿翡是女子,那自己岂不是就......
【好在,是男子。】
确认这点后,周淮晏终于放开许多。
心中生出一种大概类似于“大家都是男人嘛互相看看,这有什么?”的心理。然而这一波操作却让阿翡再次紧张起来,甚至,他还微微扬起下巴,更方便主人的动作。周淮晏注意到了这一点小细节,倒是觉得好笑,
“啧,还真像只小猫似的。”
提到小猫,阿翡忽然想起自己和主人曾经的一个小约定。
——等他嗓子好了。
其实他的嗓子很久之前就好了,然而那个时候阿翡忽然发现,主人不过是那自己当做作秀的工具,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因此才隐了下来。
但是!但是今天好像不一样。阿翡顿时有信心了。只是他还没有提出来要给主人履行约定,就发现腰间忽然一松
“......?”
【诶?】
阿翡呆住。
“主......主人......?”
小猫紧张到声音都在颤。
“既然不是女子,又吃了那物什,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周淮晏虽然通过喉结确认了阿翡男子的身份,但对于阿翡种种反常的表现,他还是有所怀疑,若是换了别的人,周淮晏定然半点不关心。
可如今,他已经把阿翡留做身边最亲近的心腹,虽然此举有可能会伤到一些自尊,可周淮晏容不得他身上有半分的疑点。
如今他的处境如履薄冰,哪怕半分的疑点都有可能变成日后致命的杀机。
更何况他们两人都是男子,既是男子下面不都长得差不多,他自己都不介意被阿翡看,只需一眼,确认身份便好。然而此刻,阿翡却是脸色骤然一白,
【......隐疾?】
他还以为少年是因为那样,才会,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却不曾想,少年竟是真的对他的身体生了疑心,想要查看究竟。
“主......主人,没有隐疾,没有的,没有的......”
阿翡想过终有一天周淮晏会发现他身体的秘密,可却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异族人将他这具怪异的躯体视为异端,污秽,卑贱,厌恶至极。
阿翡还没有确认周淮晏是不是也这么认为,他还没有想好,还没有准备好。万一,万一主人不喜,或者更糟,也是像他的族人那般认为,
阿翡很聪明,他猜到了周淮晏是因为生了疑虑要检查,那么已经说明,少年有很大程度上和异族的观念是相同的。
那......那等主人发现了,自己一定会被厌弃!
阿翡的面色倏然惨白。
阿翡自有记忆开始,就是跟着母亲四处躲藏着的。他们流浪在异族雪原和北境的接壤之处,躲着蛮横可怕的异族人,也躲着冷漠铁血的周人士兵。
小时候,他总会问母亲。
“娘亲,娘亲,为什么我的头发和眼睛和娘亲的不一样呀?”
“......”
美丽的女人面容憔悴,每当被问到这个问题,她总是会露出特别落寞和悲伤的表情来,最后在漫长的沉默中只能找出一个简单的解释。
“因为......囝囝是特别的。”
囝囝是江南对小男孩的昵称,和囡囡是一样的音,只不过字不一样。
五岁以前,阿翡没有具体而正式的名字,一直都是被母亲囝囝,囝囝地唤着。
他们曾经也有过两年比较安稳的日子,那时候,母亲带着他住在一处非常破败的边境小村庄里。
一个孤寡柔弱的女子,带着一个明显异族长相的孩子,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
那里很冷很冷,一年四季都是雪。阿翡的母亲自幼长在江南,那里是最美丽最温暖的水乡,他的母亲也和那美丽的水乡一样。
只是过分美丽娇艳的花朵并不适合被移植在偏远而阴寒的北境,
母亲很难适应这样过分寒冷的天气,她好像一直都在生病,总是咳嗽,总是咳嗽,手脚的冻疮好了又裂,裂了又好,最后烂的不成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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