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了?你心里还有他对不对?”赵律白用力扣住他的双肩,咬牙切齿地道,“当初为了救他,你硬生生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天,腿都差点冻坏了。那时我还小,并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浓,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你爱他,你竟然爱他,你一直都爱他!”
柳柒的神色异常平静,可是原本已经愈合的心,却在此刻又生出了几道裂纹。
他的沉默让赵律白眼前一黑,语调里有压抑不住的妒火:“他是赵律衍的人,和师旦那群毒瘤狼狈为奸,你不能喜欢他,你不能再喜欢他了听见没有?”
“还有,上次、上次在军营里,我见你脖间有一枚红痕,不——不止是我,张仁和卫敛他们也都瞧见了,是不是云时卿吻了你?”话毕,赵律白去撕扯他的衣襟,“让我看看那脏东西还在不在,让我看——”
“啪!”
柳柒一巴掌掴在赵律白的左颊上,冷声问道:“殿下,清醒一点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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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金杯月倒悬
火灼般的痛觉在面颊漫开, 赵律白微一趔趄,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之人:“砚书?”
柳柒从容不迫地整理好衣襟,眉宇间尽显淡漠:“臣放肆僭越, 罪该万死, 无论殿下如何责罚, 臣都绝无怨言。但请殿下莫要行此折辱之举, 倘若殿下执意如此,臣只能辞官归乡,再不涉朝堂之事。”
赵律白神色骤变:“不可!”
“君子居其位, 则思死其官。未得位, 则思修其辞以明其道——殿下自幼饱读诗书, 可知韩昌黎此言是何意?”柳柒沉凝道,“燕云十六州丢失已久, 先帝和当今陛下都曾致力于收复北部十六州,力清宿障、海晏河清, 为天下百姓谋得安宁与福祉。殿下既贵为皇室宗亲,当谨记立身之责, 而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
话说至此,他毕恭毕敬地拱手道,“臣追随殿下多年,与殿下从来都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 恳请殿下忘记今次之事, 臣定会像从前那般辅佐殿下。”
赵律白长睫微垂, 堪堪地遮挡了眼底的情绪, 唯面上那枚鲜红掌印引人注目。
“对不起……”他讷讷地开口, 嗓音异常低哑, “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断不会再做这种事,你也莫再动辞官的念想,好不好?”
柳柒眸光微凝,半晌后向他请辞道:“殿下身体初愈,臣不便打扰,先行告辞了。”
赵律白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他拂袖而去。
*
庆州一役后,知州之位空缺,昭元帝擢升安化县县令任庆州知州一职,并协助钦差查清庆州近年赋税的积弊,而兵部则调任归德朗将宗安前往庆州任驻州将军。
自六月伊始,梅雨不断,荆湖北路、淮南西路受水患肆虐,五府十六州受灾十分严重,不日前朝廷拨了一百七十万赈灾银饷,并四百三十五万旦米粮分发至两路提举司手里,用以填储义仓、赈济灾民。
每每赈灾拨款,便会引出不少蛀虫,逐级递减,最后发放至百姓手中的米粮银钱恐不足原有的十分之一。
柳柒近来忙着与各部各司核对票据,镇日待在都堂,少得空闲,偶尔脱不开身时,礼部诸吏便会将积压的公文送来都堂,一并在这里批了去。
临近八月,气温依旧炎热,正午时分,小吏来到公房增添冰块,见两位丞相面色沉凝对桌而坐,便以为他二人又像以前那样争锋较量过,遂马不停蹄地往冰鉴内添置好冰块,继而脚下生风般溜了出去,唯恐殃及池鱼。
待到屋内清净,云时卿立刻朝柳柒走去,蹲下来替他按摩腿腹:“还疼吗?”
方才柳柒正在核对票据,左腿腿筋猝不及防地绞紧,腿腹肌肉硬如顽石,疼得他面色发白。
云时卿见状立刻跑来,握着他的腿又搓又揉,刚有好转,那小吏便叩门而入了。
现下疼痛虽除,却残余着几分酸胀感,颇为不适。柳柒道:“不疼了。”
云时卿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膝上,脱掉鞋袜后仔细揉捏了一番,指腹无意摸到一处微凸的疤痕,正是年初在雅州时被工布王穆歧一箭射中后遗留下来的旧伤。
“你这几日太过操劳,腿都忙抽筋了,”云时卿一边替他穿好鞋袜一边调侃,“早说了由我来替你分担政务,你偏不听。”
柳柒缩回腿,漠然地道:“由你来办,恐怕许多账目都对不上。”
云时卿在他身侧坐定,拿过镇纸把玩着:“我又不缺钱,何必去贪墨灾银。”
“师中书也不缺,可他却乐得去搜刮民脂民膏。”柳柒道,“云相和师中书乃一丘之貉,为了五府十六州的百姓着想,本官不得不亲力亲为,断不能容人从中窃取分毫财帛。”
云时卿笑向他道:“百密也有一疏,你坐在这里核对委实无济于事,底下那群人有的是法子应付你,即使在银两上动不了手脚,他们也会绞尽脑汁地吃些灾粮的甜头。”
柳柒闻言一顿,不由侧眸:“此话怎讲?”
云时卿一手支颐,一手轻敲桌面:“荆湖北路和淮南西路的平原稻地采收在即,如今遭受水患淹吞,折损严重,各地义仓也难以幸免。按理说,被洪水浸泡过的米粮不能再食用,但各地衙门会将这些霉烂的粮食晒干,再分装备用。待朝廷赈灾粮送达时,便会用这些霉烂发芽的旧粮以次充好,继而发放至百姓手里。”
“至于朝廷分拨的上等米粮——”云时卿淡淡一笑,“多半是由那些人发卖出去,换成金银财帛分装入各自的口袋里了。”
柳柒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未开口。
云时卿笑意不减:“柒郎不是让我做个正直的人么,如此……够正够直吗?”
柳柒问道:“你怎么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云时卿道:“听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不妨去查查。”
以往赈灾济贫之事并没有经柳柒之手,如今陛下命他执理两路的灾银灾粮审核与批阅,他自是不能马虎。
竟不想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柳柒垂下眼帘,继续核对手里的账目。
须臾,他道:“多谢告知。”
待核对完帐目后,柳柒已然困倦,幸而今日事皆已了,他便没在都堂滞留,拖着疲乏的身躯赶回家中。
正迈出公房门槛,内侍省都都知覃涪就前来宣读昭元帝的口谕:“陛下念柳相近来操持两路赈灾之事甚是辛劳,特在御花园内设下酒宴,邀您明晚戌时入宫赴宴。”
不等柳柒开口,云时卿也从屋内走将出来,覃涪笑道,“正好云相也在,免了卑职再去您府上传旨。陛下说已有许久不曾和云相吃酒了,还望云相明晚也能准时入宫赴宴。”
云时卿点头应道:“有劳覃大人跑这一遭。”
皇宫内人多眼杂,他二人打从离开都堂后便没再说话。柳柒乘轿回府时官袍已经浸了不少热汗,黏哒哒地贴着身体,颇为不适。他强撑倦意去浴房泡了温泉,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倚在池壁熟睡过去了,直到一阵水声搅入耳内,他才堪堪转醒。
甫一睁眼,云时卿已经近在咫尺,褪得一干二净的身体上溅满了温热水珠,墨发也被浸湿,正贴着如蜜的肌肤。
柳柒再度合眼,淡声道:“天还没黑,你怎就来了。”
云时卿失笑:“大人这话说的,仿佛坐实了你我偷情的罪名。”
柳柒懒得与他争辩,当即侧过身背对着他:“身体疲累,你给我按一按。”
云时卿依言捏上他的双肩,指法轻柔,力道适中,甚得爽利。
须臾,他开口道 :“陛下明知你我不和,却还要邀请咱们一同赴宴,你觉得陛下此举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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