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方向目标感强,别人会比他努力的多。
二人路过一面蔷薇花墙,南星遥望远处:“蔷薇院今日也是宴客地……”
周氏惯常使用的场子。
“少爷别真舍了吧?”
温阮知南星并不小气,只是意难平,蔷薇院很特殊,纵使他不喜欢,不想住,也不该是周氏的。
“自然。”
只是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件来,不能着急。
……
“娘四下都安排好了,出不了岔子,真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你就把人往蔷薇院领,娘都能安排,”大房正院,周氏正在切切叮嘱温茹,“我儿芳龄娇颜,正是最好年景,今日就美美站在前头,让别人羡慕,今日……很重要,该来的都会来,你要好生表现,知道么?”
温茹颊微红,抿着唇,有羞涩也有不顺心:“娘——”
周氏眼神柔下来:“我知你不喜潘家,可娘也没说非得他们家不是?你今日只消面上不失礼,叫别人瞧着喜欢就好,顺便也多看看,好生思量思量,看谁是真的敬你重你心疼你……你听娘的,便是犯了点小错也没关系,年轻小姑娘哪有一点错不犯的?世人看起来苛刻,说话就‘规矩’两个字摆上,实则对孩子都很包容,都有个改错机会,家人也会描补,等真嫁了人……那才是真苛刻,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容不得一点错,你可听懂了?”
温茹脸色微白:“嗯。”
周氏将女儿鬓边碎发抿到耳后:“行了,再去看一眼你挑的与宴碗碟,出去迎你的小姐妹吧。”
“是。”温茹福身行了个礼,裙角旋出涟漪,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女儿走了,周氏也动了,扶了扶发,理了理衣襟:“走,去蔷薇院看看。”
整个温国公府,她最喜欢蔷薇院,倒不单是那一院蔷薇好看,蔷薇并不难寻,想种哪里都能种的上,但要与景致,与庭院氛围搭配得当,就不容易了。
她那个早死的弟媳,不知二弟当年从哪找来的,非要娶,没什么家世,没什么本事,就嫁妆里一些老物件还行,还有这布置院子的品味,原本她挑剩下,一点看不上的院子,几年过去,竟被弟媳收拾的处处雅致舒适,看不出哪里大变,但身处其中,感觉就是不一样,尤其每每举宴时,感觉更清晰。
在府里别处,她与人闲坐聊天,总坐不了太久,不是她情绪没到位,就是对方不热情话少,在蔷薇院就不一样了,不知怎的,就是容易让人放松,聊着天说着话,不知不觉就交了心……
想办什么事,自也容易一些。
以往她有意博名声,悲天悯人的说蔷薇院是弟妹一手收拾的,要留着给侄子一个念想,实则认定走丢的那个侄儿必然夭折,大房没有别的子嗣,她放不放话要,蔷薇院都会是她的,哪知温阮竟这般命大,活着回来了……
她现在是真后悔,当年没有立刻把蔷薇院划到名下,也不知将来会不会有人在这点上做文章。
“姨母——姨母——”
斜刺里突然扑过来一个人,抱住了周氏的腿。
是个姑娘,衣裙简素,年轻娇颜,一双眸子尤其清澈干净,可她头发微枯,嘴唇手指都显干裂,显是吃了很多苦,今日这身看上去过于简素,但洗濯很干净的衣裳,大约是她最体面的衣服了。
姑娘跪在地上,泣声哀求:“求您帮帮我,我真没有不守妇道,您知道的,我不敢的,那日去那寺间,还是因为您说……”
“还不堵上她的嘴!”周氏眼神一厉,踢开那姑娘,看到裙角被攥出的细褶,更为不悦。
姑娘奋力挣扎,却不敢大声呼喊,只急声低切:“姨母您听我说,我悄悄来的,没人知道,我不会给姨母惹麻烦,只想求一求您,求您看在我早逝娘亲的份上,救救我,您要是不伸手,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到底力气小,再挣扎,也抵不过架住她的婆子,她被挟制住肩膀,堵了嘴,眼泪落下,惶惶不安。
周氏抬起她的下巴:“啧啧,真可怜。”
姑娘泪如泉涌,眼底满是哀求。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都是老天爷写好的,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府里更留不得你,”周氏盯着她的脸,神情似有遗憾,又似不是,“路就在前头,你不好好走一走,怎知不是坦途呢?”
姑娘用力摇头,眼泪流的更凶。
周氏收回手:“扔出去,不许她再进门。”
“是!”
姑娘很快被拖了出去。
周氏吩咐底下人注意门户,今日举宴,不能出半点岔子,拿帕子擦手的时候,突然转身,看向不远处花墙——
没有人。
错觉么?
也是,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这里,温阮对府里不熟悉,四下又没有下人示警,怎么会出现,被她瞧见?
她提醒自己不要太紧张,反倒表现过度,叫二房看了笑话。
她扶了扶发,提气敛神,优雅离开。
四下再没有人,温阮才转过花墙,低眉思索:“南星,咱们要不要……关注一下这个姑娘?”
“我去看看,”南星脚步低轻,猫下腰,下一瞬就要跃到墙上,“很快就回,少爷自己当心些。”
温阮目送南星离开。
他不认识那姑娘,进府以来从未听说,可那姑娘能在今日,这种场合这种时间,悄悄来到这里,并成功堵到周氏,显然对国公府非常熟悉,周氏对她的处理,仅只是‘堵了嘴扔出去’,不让再进门,而不是关起来严加看管……周氏可能不是有大智慧的家主,但绝非蠢人,就不怕那姑娘闹起来?
尤其是话里透出的信息,不守妇道,求救……什么意思?
温阮没在原地等待南星,他知南星本事,自会找到他,转出花墙,继续往前院走,没多久,看到了薛恭林,那个曾经在街上出现,对温茹很有心思的年轻男子。
薛恭林眼神不善,正在瞪……悄悄瞪着侧前方一个人,嘴里牙齿磨出声响:“潘、鹏!”
这么恨,仇人?
温阮看了眼远处行来的人,潘鹏相貌生的……嗯,有些抱歉,长吊眼,蒜头鼻,面生横肉,肚子圆胖,气派倒是挺足,身上衣料华贵,走路昂首阔步,颇有底气,显然家世不错。
他很快想起温茹亲事,今日至少会来几家相看,这是人选之一?
潘鹏距离薛恭林很远,薛恭林没过去打招呼,只是瞪,走过来的方向却经过温阮,温阮走的慢,未及岔道口,又有花木遮掩,不注意很难看到,潘鹏鼻孔朝天,眼睛更是傲气,根本看不到别人,只跟身边长随说话,脸色有些不好,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人都看不好,废物……”
“打草惊了蛇,以后……”
“谌永安……”
谌永安?
温阮这几日对这个名字很敏感,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
正厅宾客齐会,对今次国公府举宴赞声不断。
“……牡丹雍容,芍药妖娆,蔷薇可爱,这一路走过来,可是沁人心脾,好生享受!”
“……听说都是叫小辈准备的?国公府果然会调教人。”
“百花朝拱,榴红茉白,几步一景,今日过后,怕是京城要聊很久你国公府盛景了!”
“栀子花也好看,气清香幽,我头一次发现,它竟是这般气质……”
温瑜被夸奖的很愉悦。
他负责庭院摆设,在花植选择布置上花了大心思,力图最大角度展示它们的美,花形,香气,色彩搭配,保证每一个角度绽放的恰到好处,让人能看到,闻到,又不觉得繁杂,呛鼻,他预想过会大获赞声,但凡进府的客人,第一个注意到的,一定是这个——看,现在果然如此。
不枉他安排好四下,注意温阮若过来,好好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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