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过于安静了?”
安静到有点奇怪。
霍二少碎碎念:“我三四年前来过这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阿阮,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走了这么久,遇到几个男人,老人,小孩也碰到一个,可一个年轻姑娘都没有!”
“嗯。”
温阮还注意到,这里家家户户门口,都用石头搭了一个很小的供奉台,有的更简略,挂了一小方布,或画了一个图像,莲座,纱簪帽,柳枝玉瓶,很像佛教里的净瓶观音。
霍二少慢慢的,也看到了:“这这这……这什么意思,这里所有人都信佛?”
并不是。
二人逛了一圈,发现附近不是没有佛塔寺庙,但那里并没有香火,且已破败,一个和尚都没有。
真的信奉佛教,怎会对佛寺的不管不顾?
温阮沉吟:“菩萨和佛,也可以是两码事。”
霍二少想仔细看看那些供奉的画像,认一认是哪位菩萨,佛教里菩萨很多的,可村子里村民画风独特粗犷,他愣是认不出来是哪位,想临摹自己画都很难,实在是看不清线条。
温阮:“总归是个女人。”
坐莲姿势,头发样式,裙子和手,再粗糙,性别也能看出来。
“就说啊,”霍二少十分不理解,“他们拜菩萨,应该对女人尤其有好感啊,为什么村子里一个姑娘都看不见?”
温阮抿唇:“走吧,先去赤江龙的盘子。”
霍二少凭着不怎么清晰的记忆,以及随手地图的帮忙,带着温阮找到了大门——
“去传话,说有人找你们老大。”
“知道我们老大是谁么就信口胡说?”看门的明显不愿意配合,手里比划了个姿势,“哪来的阿猫阿狗,我们老大什么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温阮:……
他有点不太懂这个手势,一般讨好处赏钱,就是拇指食指轻轻搓一搓,可这人不但搓,还捏了个兰花指。
霍二少也不懂,他才离开泗州几天,这是又有新鲜东西玩了?
“看个屁!规矩懂么规矩!娘娘米都没有,还妄想让老子传话,老子看你们就是过来骗钱的!”
娘娘米?什么玩意儿?
霍二少和温阮对视一眼,还真不懂。
“没错,你爹就是过来骗钱的!”
不懂也不耽误事,霍二少脚一抬,把这拦门的狗踹开,顺便把门也拆了,气沉丹田:“赤江龙!你找死是吧,谁都敢怠慢!”
第42章 本王要惩罚他
“快来人啊, 杀人了——”
随着看门小弟撕心裂肺的喊声,霍煦宁带着温阮,大踏步连踹几道门, 走进正厅。
江大龙正仰瘫在春凳上睡觉, 宿醉没醒呢, 听到动静堵上耳朵, 背过身——
忘了前一晚喝大酒醉的不肯回房, 非要蹭在长宽几乎都盛不下他的春凳,长宽都盛不下了, 这一翻身,不妥妥掉下去?
“操!”
脑门磕的生疼,江大龙一句字正腔圆的脏话,抹了把脸,阴森森往外看:“哪个不长眼的大早上瞎闹?叫爷爷逮住你——”
霍二少精准踩住他胸膛:“你祖宗!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谁来了,给我端着点!”
“操姓霍的你个狗东西竟敢踩老——”
看到霍二少身后的人,江大龙腾的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睡一晚上散开大敞的衣襟裹上,胡乱往腰带里塞, 顺手捋了一把鬓发,试图让狗啃似的乱糟糟发束没那么乱, 一整个彪形大汉突然局促起来:“少爷怎么这么快到了?我昨天中午才接到的信,以为你们最快也得明天晚上到呢,我这乱糟糟的你看……”
他一边嘻嘻陪笑,一边眼锋凌厉,招呼手下小弟进来收拾, 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捡走擦了,地上零零碎碎捡开抱走, 窗子打开通风……
小弟们也伶俐,没几息,厅堂就干净了。
至于那个瞎喊的看门小弟,现在已然听不到动静。
“来,少爷,坐!”厅堂干净了,江大龙腰板也挺直了,整个人俨然不拘小节的粗犷行船汉子,膀大腰圆,雄性气势十足,“早饭用了没?这破地方想是不方便,来人——给我们少爷上一桌!”
至于霍二,他屁股一顶,直接把人撞开,想坐哪自己找地方,这种狗东西还用得着招呼?
温阮:……
“谢龙哥。”
“叫什么龙哥,见外,叫我小江就行!”
霍二少抚额:“狗龙你收敛点,别吓着少爷。”
江大龙咧开一嘴白牙,瞪了他一眼,才又看向温阮:“少爷别理他,他嫉妒咱哥俩感情好呢。”
温阮:……
江大龙说一桌,还真的是一桌,整治的很快,可能因为时间问题,都不是那么精致,有炖菜有凉菜有辣卤有包子粥饼,炒菜只两盘,但是量大管饱,且闻着很香。
凉菜好拌,炖菜辣卤大约是昨天就备好的,今天中午或晚上的菜单,包子粥饼更好理解了,早饭么,总得准备这些,虽然现在看时间将近中午……
谁让头儿宿醉未醒,还没来得及吃呢。
“少爷别嫌弃,”江大龙不敢拿自己筷子给少爷夹菜,只热情的把菜盘往温阮跟前推,“这穷乡僻壤的没啥好东西,有点乱,但保准好吃!我那厨子可是我从州府抢——”
霍二少啪一声,放下盛好粥的碗:“是挺乱的,这段漕河,你就是这么守的?外头放的什么小弟,都敢怠慢少爷了?”
“不可能!”
江大龙勾手指叫下面人过来,那人笑嘻嘻冲温阮和霍二少行了个礼,才轻轻掩唇,在江大龙耳边说了几句话。
“嗐,原来是才招进来的嫩瓜子,还没调教好呢,先放门口看看人怎么样,他连霍二都不认识,何谈少爷您,不过怎么说都是我这个头儿没管好,少爷您别介意,小江给您赔礼道歉了!”
江大龙说话就要自罚三杯。
温阮赶紧拦了:“龙哥不必如此,我并未介意,今日得见龙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你说都是人,怎么少爷说话就这么让人舒服呢,”江大龙便没举杯,“少爷放心,那人不会办事,今儿个就让他滚回去。”
温阮则是注意到了另一个点:“龙哥最近招人,可是很难招?”
漕运帮派有自己的特殊性,绝非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刚才那个守门的简直把愚蠢两个字顶在脑门上,一般来说,管事不会犯这种错误。
“要不说少爷呢,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江大龙叹了口气:“可不就是难招呗,跑船虽然能得还算丰厚的养家钱,但又苦又累,还叫人嫌弃,哪如那些轻轻松松享福的活儿?人都入了娘娘教了!”
温阮眯眼:“娘娘教?”
“我忘了少爷才来,肯定不知道,”江大龙便凑近了,眉飞色舞细说,“说是东莲圣母,也不知道风从哪刮来的,突然就起来了,别的地方尚不明显,咱们泗州,府城没怎么见,就是偏远村镇,总能见着,附近村镇尤其多,把那位东莲圣母吹的可神了,说能懂百姓苦,可解煞厄,可予饭乌饱衣足,能满足你一切愿望,总之只要你肯信,圣母娘娘什么都能给你!”
霍二少哼了一声:“越说的神,我越不信,还什么都能给,若是一个赌汉过去信了,说要供奉,这位圣母娘娘还能把赌债也给他抹了不成?”
江大龙:“你还别说,人真能!圣母娘娘跟前有供奉的净坛尊使,本事大着呢,只要你真的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同他们签份契约,接下来听他们安排,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真就能保证你之后有吃有穿,让你活得开心,过的顺意,还能保证那些赌债从此以后与你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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