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尽了便宜的男人们不但不理解,不允许她们开创事业,还对她们加以多重规矩束缚,到头来自己不争气,不能光耀门楣,开创一番事业,便怪女子红颜祸水,妻子不贤,女儿不懂事,脸是有多大!”
“更多民间女子,如同贱物,通买卖,前一刻还高高兴兴挖到了野菜,想着回家给爹娘做顿好吃的,后一刻就被烂赌的亲爹卖了抵赌债;家里粮食不够吃,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可是家里的根怎么能动,当然是要卖女儿啊……这些姑娘的苦命,又有谁去关爱了?”
“……好你说有钱人不一样,有钱人家的姑娘是不会随便卖,可每一桩联姻,长辈考量的方向难道完完全全为姑娘好,不是为了家族,为了男丁们的未来?富贵人家的漠视,捧杀,哪一种不更恶劣?这些姑娘从没有过选择,也很多没有获得过真正的爱与包容,你说她们过的好?能穿金戴银,每顿都有饭吃,就算该感恩的好日子了?”
“我呸!最大的贫穷是不被关爱,不被看见!”
“日月分阴阳,天地分乾坤,男女本是一体,共荣辱,同贫贱,你这般贬低女子,你就能过得好了?百姓们对家里妻子女儿呼来喝去,自己日子就过得顺当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人之不易,民之不易,聚水成河,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多少亡国教训,多少兴国改革,皆从点滴小事起,旁人不懂,不可苛责,可你邬复是谁,刑部主官,连民生小处都不懂体察,如何殿前奏对,如何为君分忧,如何理政,为万民治!”
蒙韦仪好一番输出,从织女不易展开到了女子不易,再展开到天下百姓不易,治国不易,天子不易,你邬复今天的失言,不是你自己言行有失,是你本身心就偏了,心智不对,看不到远处,不懂得反思,朝堂要你何用!
围观百姓鸦雀无声。
从先前的看热闹,变成了目露思索,觉得蒙大人说的太有道理了。
女子不易,是摆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的事,蒙大人说的其实还轻了,有更多黑暗之事掩在阳光下的阴影里,不能为外人道。
男人作为既得利益者,其实很少反思这方面,能够不对女人剥削的那么厉害,已经算是个好人了,比如民间女子婚嫁,只要男人不打妻子,都已经是好男人了……
何其可悲。
蒙韦仪把邬复喷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一锤定音:“而今织女失踪事已比比皆是,一群利益熏心者却在以此做筏子铲除异己,你邬大人不但不加以惩罚,还壮其声势,口口声声为了织女命运,却没半点动作,去真正寻找这些可怜的姑娘!这不正该是你邬大人的公务么!”
“她们到底是苦于新织机带来的财富机会,还是有人躲在暗处专门狩猎苦命人,邬大人可查了?就如江南织机现已成规模,织女们没一个对此事抗拒,反而主动签契租下新机,创造了更多的财富,事情如何演变的,邬大人又可知晓!”
蒙韦仪能那么肆无忌惮的参人,除了脾气硬,人也是很灵活聪明的,消息灵通,因他名声在外,相信他的人很多,有什么不方便与外人道的消息都敢告诉他,因为一定不会被出卖,遂他对织机一事也算有些耳闻,只是查案不是他本职,在这方面敏锐度也不够,遂同样不知真相,无法解决京城织女失踪之事。
但有一个点被他点破了——
织女并没有被夺走生计,而是赚的钱更多了!
邬复阴着脸:“有人举报,有证据,便该拿人,我依刑部例处事,有何不对?人人都要学着蒙大人信口开河,随便猜,就能平事治国了?程序不对,事便不对,天底下日日那么多事同时发生,一个主官如何能顾的过来,程序旧例给你划分出轻重缓急,就是让你不像个没头苍蝇乱撞,捋清脉络的,整个朝堂都是这样运转,蒙大人敢说一声不对?”
蒙韦仪冷笑:“枉你还是饱读诗书,心慕圣贤之人,这耍无赖的本事同那潘家有什么两样!”
邬复:“蒙大人慎言!我堂堂朝官,忠心天地可鉴,为人做事决不行奸道!”
蒙韦仪:“是么?那邬大人怎么一听我说要参你,就急了呢?哦,我懂了,潘家倒了,连累了家主,朝堂上眼看要空出一个位置,邬大人这般积极跑动筹谋,是想再进一步,自己顶上?”
邬复:“你信口雌黄!不知所谓!”
蒙韦仪撸袖子就要上去干:“我蒙韦仪骂人不挑时间,不选地点,是人是狗一样骂,可这辈子没扯过谎,骗过人,你才满嘴谎话,你敢说和潘家——”
“两位,两位,蒙兄——蒙兄!别这么大火气嘛。”
人群中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个高,面白,圆脸,带着和气的酒窝,没什么攻击性,倒有着不惑之年男人的包容感,是参知政事经吉。
经吉拉住要上手的蒙韦仪,笑呵呵劝他:“你看你,分明是在做好事,为百姓说话,可事没顺完,先自己急赤白脸,凶巴巴的,把旁边小孩都吓着了,谁还会觉得你是在替他们说话,替他们撑腰?”
“而且有话好好说嘛,你说的有道理,又让人们都听明白了,效果不也好?又不是在朝堂上,何必非要立时扯个对错?”
蒙韦仪皱眉,好像也是。
经吉又转向邬复:“你说你,惹他做什么?蒙兄脾气急 ,朝堂上谁不知道,你不好好同他说话,认真同他分析,还直接就杠上,他能不骂你?当街吵架就算赢了,难道就有面子了?这事情源自何处,如何发展,怎么解决,有罪没罪,在这里辩驳也没有,不若递个折子上去,皇上自有分晓,又不是不让你自辩,怎么就这么着急?这么卡着别人家门吵,多难看。”
邬复眼皮一跳,四下环视,发现都是看热闹的,没谁关注他赢没赢清不清白……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不再说话。
门内,正悄悄偷看的温阮看向霍二少:“这是谁?”
霍二少更意外:“难道不是你请来镇场子的?”
温阮:“……我都不认识,怎么请?”
“我倒是能认出来,”霍二少早在来京城之前,就收集过京城官场资料,认过画像,“好像是参知政事经吉经大人,看上去位高权重,实则所有权力都在上官中书令,袁魏昂袁大人手里把着呢,他没什么实权,练就了一身和稀泥的本事,任何场面到他面前,都能平息下来,遂皇上也算看重……”
温阮懂了:“那还不快开门?”
不管巧合还是有意,和事佬都来了,还不借坡下驴,把这坎迈过去!
霍二少也机会,伸手就推开了门,大踏步走出去。
邬复一看到他,立刻道:“来人,给我抓——”
“邬大人且慢,”霍二少抬手,“大人今日上门捕我,敢问可有文书?”
邬复:“自然有。”
霍二少:“证据?”
邬复:“有举报者供状,手印。”
霍二少:“证人呢?”
“都死了,”邬复盯着他,“本官无处查对,只能拘了你去,还望配合,若查出无罪,自会放你归来。”
温阮走在霍二少身后:“我记得上次户部谌大人的案子,邬大人当堂审的那么清楚,都没有立刻还谌大人清白,当堂释放,反而将人押回了牢房,道所有应尽程序都走完,才能释放,怎么今日连人证都没有,算不得铁证凿凿,就敢上门抓人,还说查出无罪就能释放这样的话——难道不应该是确认人有罪,才可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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