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几乎是瞬息完成,电光火石之间,戚情猛地抱住季行觉,往旁边用力一扑,躲到了掩体后。
原地登时落下了数道枪洞!
警卫和士兵条件反射地抬枪就打。
季行觉只来得及喊了声“别开枪”,但为时已晚。
身中数枪的圣教徒仿佛没有痛感一般,赤红着眼冲着季行觉这边扑过来。
戚情衡量了下距离,飞快摸出配枪,季行觉的手还被拷着,撑坐起身,压低声音提醒:“眉心!”
戚情眼风未动,对准圣教徒的眉心一记点射。
圣教徒没有应声而倒。
他的脚步变得迟滞,身躯晃了晃,下一瞬,“轰”地一声,那道身躯竟然四分五裂,爆炸开来!
季行觉抓住时机,飞身而起,护着戚情砰地倒下。
距离过近,强烈的冲击波让季行觉眼前一黑,喉间立刻泛起了血腥气。
视线模糊起来。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戚情的脸,低低咳了一声,咽下一口血沫,哑声道:“我有事要告诉你……”
戚情的手脚都在发凉,翻身小心抱起他,不顾一片狼藉的大厅,跑向外面,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车上有医疗舱,等你恢复了再说。”
他的喉间像是吞了块铁,话音艰涩:“你在流血。”
“……是那个人的血吧。”
季行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娇弱,被一个人体炸弹冲击了一下而已,就血气翻涌动弹不得。
他抓着戚情的手臂,勉力喘息道:“很、很重要。”
日记是假的。
但视频是真的。
他是亲眼看着伊瑟的星舰爆炸的。
伊瑟不该、更不可能还活着。
那份视频是谁传出来的?
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能发出声音,眼前一黑,彻底堕入了黑暗的深渊。
第23章
季行觉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昏迷着的。
但身体五感似乎并不甘心就此罢工,持续性地向他传递着外界的信息。
他能听到戚情略微紊乱的呼吸与剧烈的心跳,急促的寒风在耳边一瞬即逝,随即他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地方,放进医疗舱中。
然而医疗舱来回扫描了几次,也没能扫描出季行觉哪里受了伤。
这一点他倒是没撒谎,他身上沾的的确是那个圣教徒的血。
戚情的目光仿佛有温度,滚烫地落在他身上,季行觉被他盯着,很想马上爬起来,表示自己比牛还健壮。
很快,戚情起身离开,低声与跟过来的达梅尔嘱咐了几句话后,向一个人发了通讯申请。
“妈,可以过来一趟吗?”戚情深吸了口气,“他受伤了。”
是夫人啊……那就好。
最后那丝挣扎的五感总算心满意足地也沉入黑暗,季行觉松了口气,放心地让自己彻底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为何,季行觉梦到了刚被戚白公爵带到戚家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六岁,记忆一片空白,对一切都缺乏认知,躲在星船的座位后,迟疑着不敢出去。
戚白温声哄了他几句,见他还是不肯动,想了想,折身离开了星船。
季行觉还以为自己被抛下了,连忙想跟上去,步子还没跨出去,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被戚白轻轻推上了星船,笑着道:“小宝,乖,去把哥哥叫出来。”
他躲在座位后,只露出双眼,和那个满脸傲气的小男孩对视上。
俩人一动一静,一高一矮,无声地对视了几秒。
小戚情嘟囔了声“我哪来的哥哥”,见他不露脸,哒哒哒跑过来,毫不认生地拉住他的手,霸道地拖着他往外走:“我叫戚情,以后你得听我的。你叫什么?”
叫什么?
季行觉回想了一下,不太熟练地开口:“叔叔说,我叫季行觉。”
“季行觉。”
梦里稚嫩的声音与耳边乍然响起的低磁嗓音重合,无端惊出一身冷汗,季行觉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又模糊了片刻,那种不甚清晰的感觉很微妙,像冬日里附着在玻璃上的水雾,擦掉了一片,却还是湿淋淋的,一时片刻看不清。
这是在元帅府的房间。
脑中跳出了第一个认知,季行觉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自然而然地看向床边。
戚情坐在旁边,面容有些模糊。
季行觉又眨了眨眼,眼前才彻底清晰过来,屋里一片蒙黑,只有床头亮着盏夜灯,他顿时嘶了声:“怎么都天黑了,我睡了一下午?”
戚情一字一顿地更正:“你昏迷了两天。”
两天?季行觉差点一跃而起:“我还有课呢!”
戚情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季行觉揣摩着他的表情,怀疑自己要是真蹦起来了,能被元帅大人直接捆在床上,硬是摁住了自己没跳起来,摸摸鼻尖:“……好吧,两节课而已,扣的工资也不多。”
戚情平复了下掐死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的冲动,冷声道:“给你请假了。”
“真的?”季行觉大喜过望,“多谢元帅大人。”
戚情皱眉:“你还在往那些账户里打钱?”
季行觉无所谓地笑笑:“死生才是大事,他们拼命保护了我,我把身外之物给他们的家人,很合理。一个是失去了就彻底失去的,一个是失去了还能再回来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发觉不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贴身衣物已经被换过了。
季行觉的身形霎时僵住。
“季行觉。”
戚情的嗓音里带着点压抑已久的怒火,往前倾了倾身,修长温热的手指递过来,勾着他的衣领,轻轻分开。
像剥开了层蛋壳,里面露出的是细腻白皙的肌肤,然而衣领分开之后,一道隐约的刀伤就落在他的胸口。
在此之下,这具身躯上还有一道道新旧交替的伤痕。
戚情的嗓音发紧:“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多道伤?”
季行觉僵硬了几秒,款款优雅地合拢衣领,笑容不怀好意:“元帅大人,你这是在对我耍流氓吗?小心我赖上你,让你对我负责。”
戚情没应声,眼底似盛着闪烁的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或许是因为背着光,浅色的眼眸黑沉沉的。
季行觉不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也被盯得几乎生出负罪感来。
他无奈地举起双手:“咱们分一分轻重缓急怎么样?我昏睡了两天,安全部那边的调查怎么样?就他们的效率,我猜他们赶到的时候,梵特公司的高层已经加急跑到第二星系了。那个圣教徒的尸体呢?”
戚情依旧没吭声,直勾勾地看了他很久,开口时有几分喑哑:“最后一次。”
季行觉微微一愣。
戚情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重新坐回椅子上,平静地撇开视线:“如你所言,那几个高层已经逃了,不过他们的真实信息被黑客公布了出来,陛下已经向联盟发出了联合追捕令。”
圣教团的攻击是不分阵营的,就算自由联盟与帝国刚撕破脸皮打了一架,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该联手还是会联手的。
就如同当年推翻兰达帝国的暴君,也有被侵犯了利益的自由联盟助阵。
至于那个在安全部突然暴起伤人,仿佛刀枪不入,最后自爆的圣教徒……
“德恩派人清理了碎块,打算送到科研院,但是运送的车辆失控,车子开着最大码速度撞上墙炸了,差点把科研院的大门轰上天,”戚情半眯起眼,眼神探究,“你为什么知道他的要害,还知道他会爆炸?”
季行觉表情谦虚:“知识分子嘛。”
戚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说过了,刚刚是最后一次容许你糊弄我。”
原来是这个意思。
季行觉缩缩发凉的脖子,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坐在床头,浅浅阖了阖眸:“不出意料的话,他是一种‘仿生改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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