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曈甩了甩手上的酒水,“没事,我都被家里的蜂群蛰惯了,一般奢宠的毒也不怕。”
只是阿曈有些担心,“可这蛇明显不对劲,无缘无故来咬人做什么,怕是和射箭的人是一伙的,你可要小心。”
宗朔点头,又叹着气嘱咐阿曈,“看见危险,别一股脑的往上冲,小心被蛇咬到!”
阿曈呵呵一笑,也不搭话,倒是刑武没过一会儿,便拎回来一个黑衣人,他被宗朔的箭射穿了腹部,还没来得及躲藏,便被刑武带了回来,只是这人咬紧了牙关什么也没说,还没等再次问话,便浑身痉挛着,口吐黑血死了。
刑武捏开刺客的嘴,“啧”了一声,斥候为防万一,已经先检查了这人的口腔,深怕他藏有毒牙,可如今来看,是早就服了药的,只等射完这一箭,不论成功与否,刺客都必死。
宗朔看着刺客中原人的面孔,暗自深思。
正在这时,克烈人已经剿灭了附近的荒马,并且抓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地位的头目回来,给宗朔回话。
起先那俘虏还不说话,狂性的很,直到被斥候拖着带走了一会儿,再回来之后,便浑身颤抖着,知无不言了。
原来,他们是抓住了探路并且查询荒马踪迹的昭城兵,所以早就在此设伏。
斥候白着脸,双目如电,狠狠用银针扎住那荒马头顶的一个穴位,叫他当即就支撑不住,连连求饶。斥候却寒着声,“说!是怎么发现有人跟随的。”
这些荒马虽然嗜杀又残忍,但斥候认为,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营兵,不至于连着这些莽汉都能发现。
俘虏支支吾吾,但实在经受不住斥候的“手艺”。“我说,我说!是是,是来接应的大人发现的。”
荒马,原本只是一些在草原各个部落中作奸犯科,或者被仇人追杀的人,他们聚集成一小股势力,以求自保。直到从中原来了一些人,他们有武器有钱粮,并且极厉害,杀了他们的老首领,将一群亡命徒汇聚在手下,并带着荒马不断扩张、劫掠。就这样成了如今草原中的一大祸患。
宗朔一算时间,当年那些人在草原出现,正是太子冤案了结,新帝继位之后。
于是,宗朔立即下令,朝荒马的“老巢”进兵,他终于抓到了“那些人”的尾巴。
只是,在他们连夜奔赶而至时,老巢的人马在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撤退的无影无踪,而且,叫斥候连追踪都难。
因为他们做的利落极了,没有留下一点线索,该烧的烧,该埋的埋,手段娴熟,像是很明白军中人的手段一般,看来是专门研究过的。
阿曈倒是耸了耸鼻子闻了闻,可空气中都是人类躯壳烧焦的味道,熏得人头疼,叫嗅觉灵敏的阿曈几欲作呕。如此,便只好作罢。
中原,皇宫之中,一个黑影从丹房的暗处悄然而出,跪在了老皇帝脚边,“禀告圣上,千机卫有罪,此次刺杀失败。”
皇帝一愣,“什么?天罗地网,怎会如此!”那可是有中原最锋利的武器与陷阱,就连要对付昭城一城只兵,也只有胜的道理。
黑衣人沉默半晌,艰难启言,“陛下,克烈,再多的武器陷阱,都不是克烈的是对手……”他们从未曾见过这样所向披靡的战斗,一场精心而设的伏击,最后却叫人轻易冲开,经营多年的草原荒马势力竟被全灭。
老皇帝震惊极了,单手拍着龙椅扶手,苍老的脸被一口上不来的气憋得闷红,以至于最后咳的厉害,吐了一口浊血。
那黑衣人恭谨的伏在地上,倒是在门外执勤的老太监,掌灯朝屋里问了一句,“陛下,是否用丹?”
皇帝疾言厉色的屏退了门口的老太监,却听着个千机卫的首领说道,“陛下,要杀宗朔,就必要将他与那群克烈分开,否则,难以成事。”
老皇帝咳出一口血后,也冷静下来,随即点头,“朕自有其他的安排,你将撤回来的千机卫拢到一处,等,咳咳咳,等朕的令。”
这功夫,又听见门口仿佛有异动,老皇帝很燥郁,“谁!”
“回陛下,是老奴。”老太监像是有什么事要禀奏。还在跪着的千机卫首领瞬间隐了身形,离开丹房。
皇帝这才不耐烦的开口叫了门口的老太监,“怎么?”
“这,陛下,二皇子府里,又抬出了不少男女尸首。”
老皇帝一摆手,并不想管他,但太监继续又说,“其中一个是太师家的幺子……”
只听“嘭”的一声,皇帝将手边的茶盏扫了一地,“蠢货!”
太师是五皇子赫连韬的启蒙师傅,可见那赫连诘是故意为之,他自从不能人道后,性子越发偏执古怪,眼见着五皇子风头无两,竟这样出手!
只是皇帝没心思管他,“叫他禁足!”话音刚落,他又一思索,便又临时改了决意,叫住了要往外去传旨的老太监。
“慢!不必,且叫他暂时统领京中防务大营。”
还没等人回话,老皇帝起身,斜倚在软塌上,面色变幻莫测。
“传朕旨意,宣召平成王赫连宗朔,本月末,恰逢佳节,正是,正是一家人团聚的好日子。”
老太监不可查的周身一顿,而后就如往常一般,低头称是,退下了。
皇帝透过丹房因为要散热而修建的巨大窗棂,遥遥望着空中一轮朦胧的月亮。
在凉风中自语,“皇兄,佳节又至,朕也应叫你们一家团聚才是,咳,咳咳。”
第九十五章 谕旨
皇宫, 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因日久年深,如今无论再如何修缮, 都泛着陈旧与阴冷。它默默伫立在此, 见证着不同姓氏的朝代更迭与沁着鲜血的权力轮换。
金殿深处,层层守卫之下, 殿中却唯有两人, 一个坐在纯金的龙椅上,苍老疲惫,已经日暮西山,死之将至。
另一个,微微俯首半跪在地,他正当年华, 身形衡阔, 容颜英俊, 既腹有经纬,又武冠全军。
“赫连宗朔拜见陛下。”
老皇帝强自咽下了涌上喉间的闷咳, 浑浊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宗朔那正当壮年的身躯, 与那双酷似先太子的眉眼。
半晌无言, 最后又像因为什么事而放下了心,反而摆摆手,叫人赐座。
“多年未见, 不必多礼,坐吧。”
宗朔一言未发, 站起身, 径直坐到了椅子上。
一老一少, 隔着冰冷的殿石, 隔着经年的仇怨,只勾连着稀薄又微不足道的血脉,分坐在一室中的高低两端,遥遥对视。
半月前。
荒马一案了结,一众人马回到昭城。
克烈族人或有受伤的,便一同送进了昭城的军医帐里上药医治,只是还没等上好的金疮药发挥药效,往往那些大汉便无所谓的起身就走了,军医还追出了挺远,只是语言不同,也只能作罢。
可等晚间再查看伤患时,就发现那些克烈人的伤口恢复之快,见骨的重伤,歇上一晚后,丝毫不会化脓肿胀,早已经止了血并且可见有愈合的征兆。
军医稀奇,想要就近观察,但却被克烈人拒绝了,并且连同伤员带着队伍一同,撤出昭城,返回族中在附近草原中扎的营地。
在宗朔整军后,不论是克烈小队,或是昭城的兵将,都不必再往草原深处护送商队。商队的护卫职责,被蛮族女首领娜仁包揽,这既能避免中原军过于深入草原,又能挽回乃蛮这些年在草原各部中失去的信任与尊敬。
更重要的是,一直护卫商队的克烈一族,并没有想长久活跃在权力中心的意愿,眼见草原平定安稳,乃蛮族这个新上任的女娃娃也不错,克烈族长就在族中的商议中,想要打道回府了。
毕竟,科特沁还有好些有孕的或是年老的族人在等亲人们回去。
眼下,也只剩中原内部的事情要宗朔自己去解决,他们一族是不出草原的,又不擅长什么阴谋手段,在这方面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克烈族长前来辞行,宗朔点头,但在族长转身而去的时刻,宗朔又叫住了他,“请慢,还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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