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样紧密的行程,还捡个孩子,真是哪个年月能到圣山啊。”胖墩墩的火头军阿贺该,他还在有些烦恼的感叹,随即还拍着肚子上扣着的铁锅子,朝兄弟们找认同。
但是,就见众人此刻,都齐刷刷的看向了自己……
忽儿扎合商量着说,“兄弟,咱们一伙人里,就你最心细了。”
其他大汉都笑着打趣他“艺多不压身啊兄弟!”
阿贺该却嘴上有些不乐意,“怎么总叫我干些女人的活!”针头线脑,做饭烧汤,如今还得带孩子。
“女人的活怎么了,咱们克烈的女人也顶起半边天呢!你痛快点。”
最后,宗朔定了这件事,“阿贺该,你先带着吧,找到人家就送出去,”
所以,等众人启程,不但身边多了好些马匹,他们火头军的前襟上,甚至还多了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虽然他嘴上嫌弃,但一路上都很精心的护着小孩,马有些颠簸,他便把孩子包裹在怀里,边骑马,边轻轻的拍着襁褓。
只走了半日,身后的孩子就开始“哇哇”的哭,众人无奈,只得停下来,给这个顽强的孩子找口奶吃。
这回众人再看他,阿贺该就有些炸,“我是个爷们!我可没有奶。”
但在山野中,找一只哺乳的母兽也颇为费心,于是只能先给小孩喂些肉汤。众人下马,阿曈却一脸严肃的走到了还在抽泣的婴儿身边。
他记得,阿纳也曾说自己是个爷们来着,但还是有奶水喂给弟弟啊。阿曈看小孩实在哭的可怜极了,便在阿贺该的指挥下,终于抱起了孩子。
宗朔在看羊皮卷的圣山位置,他瞥了一眼少年,只以为他是好奇新鲜,便没管。大家伙也是同样的心思,把孩子交给阿曈后,就各干各的去了。
于是,没过一会儿,众人就听孩子哭的更凶了,阿曈嘴里也嘶嘶哈哈的。
宗朔实在是知道,许是异族,抑或与世隔绝的原因,阿曈的脑子清奇的很!于是他赶紧收起羊皮大步走到背着众人坐在岩石上的少年身边。
走到近前一看,宗朔实在哭笑不得,此刻少年正皱着眉,撩起衣襟,露出细腻的胸膛——喂奶呢!
小孩好不容易被哺喂,于是他大力的吮吸,但吸的过于用力,脸都憋红了,还是没有,一滴也没有!
所以他这才“哇哇”的大哭起来。
阿曈正苦恼,就见一只大手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按在了自己裸露的胸口上,迫使小孩正使劲儿的嘴“啵”的一声,脱离了那粒被裹的有些肿的红珠。
阿曈“诶呦”一声,也有些疼了,宗朔的手指上还有茧子,按在上边就更磨得慌了。
“轻点!都肿了。”
宗朔那手用力将红珠周围小孩的湿淋淋的口水都擦了,抬手扯下了阿曈掀起的衣衫。
“知道肿了还……”宗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阿曈叹气,“我阿纳就有奶水喂弟弟啊,狼群里没有生小崽子的,也都会有奶啊,我试试嘛,万一我也。”
他还没说完,宗朔就喉结一动的一闪神,而后拎过孩子的襁褓,小声强调,“少胡闹!那能一样吗?”
宗朔把孩子还给阿贺该,去吃羊尾油煮的汤水,他一路走,只觉得自己那只沾着口涎的右手仿佛烧得慌,他下意识的磨蹭指尖,有些心浮气躁,仿佛眼前又是水波粼粼的清溪中,那朵滴水的牡丹……
最后,宗朔还是又来到坐在石头上疑惑不解的阿曈身边。
他想了想,开口,“咳,肿成什么样了,需不需上药。”
阿曈自己揉了揉,“还成。”他依旧沉浸在他没有奶这个事实里。
他想了一会儿,还在朝男人说呢,“宗朔,我竟然没有奶水!”
宗朔走近阿曈,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脸颊,进而用拇指轻轻划过少年额间金色的纹路间。
他不自觉的喃喃出一句话,“也,不一定。”
……
等阿曈再去看小孩儿,就见他已经皱着小眉头睡着了,阿贺该没给他吃太多,怕小孩受不住油性。但好歹不饿得慌了,那个幼小却赋有巨大嗓门的小家伙终于安静下来,渐渐睡熟。
众人也吃了饭,再次启程。
宗朔策马在前,身边是被他叫过来的天目人。他们要重复的确认方向,以免走偏,草原太大了。
老人的孙子跟在身后,看着年迈的爷爷依旧坚持要自己骑在马背上,他总说,草原人,是要在马背上的,等他真的上不去了,就是该回归长生天的时候。
天目人已经四五十年未曾走过这条朝圣的路了,他那双浑浊的双眼极近远望,希望将河流的支岔与青山的小路都看在只有黑白二色的眼睛里。
“尊主,再行几日,渡过了洈水,便已经将路程行了一小半了。”
宗朔已经将羊皮卷的地图记在了脑海中,他根据洈水史料的河流形状与流向,暗暗与图上那些简易绘制的河流做对比。
按照最相似的那条来看方向的话,宗朔这时才终于确定,当日少年的随手一指,便真是定了南北。
“我记得附近应该有个小部落,咱们先去安置一番。”过河之前,他们不能再带着孩子了,全力赶路之下,又没有乳汁,婴儿难活。
老人很惊讶,“尊主来过草原么?”他也有所耳闻,这代月氏自幼是长在中原腹地的。
“未曾,书本或情报罢了,偶然记得。”
“尊主博闻强识,老朽不及。附近是有一小部落,不过那是几年之前了,如今,他们已经往南归附了羌部。”
宗朔点头,他记得忽儿扎合的情报上明确描述过羌,是个势力中等的草原中部氏族,不如蛮族好战,但也不逞多让,只是离中原比较远,所以相安无事罢了。
他们此行联系草原部族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到圣山,于是羌部也不宜招惹,只得另找他人托付婴儿。
阿曈背坐在宗朔背后,静静听着马背上一老人,一壮年之间的隐约试探与交锋,有些事少年明白的很,只是在他眼里,世界是最化繁为简的,所有的手段都是为了最终的目的与欲望。
人与野兽其实也大差不差。
众人行至一处窄涧,老头的马稳稳的绕路,但乌骓却凭借的腿长身健的优势,抬起长腿便跃了过去。
马是痛快了,但坐在马背上的阿曈却被颠簸的“诶呦”一声。
宗朔回头看阿曈,连马也回头疑惑。这功夫绕路而行的老头也再次赶了上来。
阿曈朝着宗朔一咧嘴,“好像肿的有些厉害,马一颠,被衣服磨得疼。”
老头闻言登时回过头,在马背上瞧着两人之间的动作。男人此刻有些心疼了,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绿的玉瓶,这药阿曈见过,阿云说很贵的。
少年想着,于是摇了摇头,他皮肉伤之苦无所谓的,现在大家这样不安全,这药最好留着给他们治伤,岂不最稳妥。
宗朔见身后的人不接,就把阿曈从身后一把提到了怀里,他低头,声音沉厚,胸口都在微微震动。
“赶紧抹,不然我给你抹。”于是宗朔打开瓶塞,伸手取了一些,抹在了阿曈的手指尖。
“按在那处,而后,揉一揉。”
老头就见他们大人的手指悉悉索索的伸进了衣襟里的那处,他当即有些想的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将马放慢与等阿曈抹药的乌骓一齐。
“尊主。”老头叫了一声宗朔,但宗朔却没反应,兀自低头看怀中的人,透过衣领,那修长的手指在胸口打着圈抹药。
“咳!尊主。”老头提高了嗓门,而后,就见宗朔抬头,一脸莫名的看他,就像再问,“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老头一捋胡子,面色严谨的朝男人问话,“不知,不知尊主在中原,是否婚配啊。”
这个年纪的中原贵族,别说妻子了,就连小妾与儿子都一堆了。
还没等宗朔回答,还在抹药的阿曈闻有此问,便忽的抬起脸,直接美滋滋的朝老头边摇头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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